《肝胆百家汇流》——选自《肝胆源流论》下篇 作者:刘渡舟 杨波
一、华氏肝胆论(《中藏经》)
论肝脏虚实寒热生死逆顺脉证
肝者,与胆为表里,足厥阴少阳是其经也。王于春,春乃万物之始生,其气嫩而软、虚而宽,故其脉弦。软不可发汗,弱则不可下。弦长曰平,反此曰病。脉虚而弦,是谓太过,病在外,太过则令人善忘,忽忽眩冒;实而微,是谓不及,病在内,不及则令人胸痛引两胁胀满。大凡肝实则引两胁下痛、引小腹,令人喜怒;虚则如人将捕之,其气逆则头痛,耳聋,颊赤。其脉沉之而急,浮之亦然,主胁肋满,小便难,头痛目眩。其脉急甚,恶言;微急,气在胸胁下;缓甚,呕逆;微缓,水痹;大急,内痈吐血;微大,筋痹;小甚,多饮;微小,消瘅;滑甚,[插图]疝;微滑,遗溺;涩甚,流饮;微涩,疭挛变也。
又肝之积气在胁,久不发(去)为咳逆,或为病疟也。虚则梦花草茸茸,实则梦山林茂盛。肝之病旦喜、晚甚、夜静。肝病则头痛,胁痛,目眩,肢满,囊缩,小便不通,十日死。
又身热恶寒,四肢不举,其脉当弦长而急,反短而涩,乃金克木也,十(日)死不治。
又肝中寒,则两臂痛不能举,舌本燥,多太息,胸中痛不能转侧,其脉左关上迟而涩者是也。肝中热,则喘满而多怒,目痛,腹胀满,不嗜食,所作不定,睡中惊悸,眼赤视不明,其脉左关阴实者是也。肝虚冷,则胁下坚痛,目盲,臂痛,发寒热如疟状,不欲食,妇人则月水不来而气急,其脉左关上沉而弱者是也。
论胆虚实寒热生死逆顺脉证
胆者,中正之腑也,号曰将军,决断出焉,言能喜怒刚柔也。与肝为表里,足少阳是其经也。虚则伤寒,寒则恐畏,头眩不能独卧;实则伤热,热则惊悸,精神不守,卧起不宁。
又玄水发,则其根在于胆。先从头面起,肿至足也。
又肝咳久不已,则传邪入于胆,呕清苦汁也。
又胆病则喜太息,口苦,呕清汁,心中澹澹恐,如人将捕之,咽中介介然数唾。
又胆胀则舌下痛、口苦,太息也。邪气客于胆,则梦斗讼。其脉诊在左手关上,浮而得之者,是其部也。
胆实热则精神不守。又胆热则多睡,胆冷则无眠。
又左关上脉,阳微者胆虚也,阳数者胆实也,阳虚者胆绝也。
按:华佗此篇所论,皆从《内》《难》辑出。其价值就在于创立了五脏系统分类研究法。至于文中经义,当详参上篇肝胆诸论及有关注家所释,此不赘言。
二、肝胆病候要览(《诸病源候论》)
肝病候
肝象木,王于春,其脉弦,其神魂,其候目,其华在爪,其充在筋,其声呼,其臭臊,其味酸,其液泣,其色青,其藏血,足厥阴经也,与胆合为腑而主表,肝为脏而主里。
肝气盛,为血有余,则病目赤两胁下痛引小腹,善怒;气逆则头眩耳聋不聪颊肿,是肝气之实也,则宜泻之。
肝气不足,则病目不明,两胁拘急,筋挛不得太息,爪甲枯,面青,善悲恐,如人将捕之,是肝气之虚也,则宜补之。
于四时病在肝,愈于夏,夏不愈,甚于秋,秋不死持于冬,起于春;于日愈在丙丁,丙丁不愈,加于庚辛,庚辛不死,持于壬癸,起于甲乙;于时平旦慧,下晡甚,夜半静,禁当风。
肝部左手关上是也,平肝脉来,绰绰如按琴瑟之弦,如揭长竿,春以胃气为本。春肝木王,其脉弦细而长,是平脉也。反得微涩而短者,是肺之乘肝,金之克木,大逆十死不治;反得浮大而洪者,是心乘肝,子之乘母,虽病当愈;反得沉濡滑者,是肾乘肝,母之归子,虽病当愈;反得大而缓者,是脾之乘肝,为土之凌木,土之畏木,虽病不死。肝脉来,盛实而滑,如循长竿曰平;肝病脉来急益劲如新张弦,曰肝死;真肝脉至,中外急,如循刀刃,渍渍然,如新张弓弦,色青白不泽,毛折乃死。
又云肝脏病者,愁忧不乐,悲思嗔怒,头旋眼痛,可气出而愈。
胆病候
胆象木,王于春,足少阳经也,肝之腑也,谋虑出焉,诸腑脏皆取决断于胆。其气盛为有余,则病腹内冒冒不安,身躯习习,是为胆气之实也,则宜泻之;胆气不足,其气上溢而口苦,善太息,呕宿汁,心下澹澹,如人将捕之,咽中介介数唾,是为胆气虚也,则宜补之。
黄病候
黄病者,一身尽疼,发热面色洞黄,七八日后壮热,在里有血,当下之法如[插图](按:同“豚”)肝状,其人少腹内急,若其人眼睛涩疼,鼻骨疼,两膊及项强腰背急,即是患黄。多大便涩但令小便快,即不虑死,不用大便多,多即心腹胀不存,此由寒湿在表,则热蓄于脾胃,腠理不开,瘀热与宿谷相搏烦郁不得消,则大小便不通,故身体面目皆变黄色。凡黄候,其寸口近掌无脉,口鼻冷气,并不可治也。
1.急黄候
脾胃有热,谷气郁蒸,因为热毒所加,故卒然发黄,心满气喘,命在顷刻,故云急黄也。有得病,即身体面目发黄者,有初不知是黄,死后乃身面黄者。其候:得病但发热心战者,是急黄也。
2.黄汗候
黄汗之为病,身体洪肿,发热汗出不渴,状如风水,汗染衣,正黄如柏汁,其脉自沉,此由脾胃有热,汗出而入水中浴,若水入汗孔中,得成黄汗也。
3.犯黄候
有得黄病已瘥,而将息失宜,饮食过度,犯触禁忌,致病发胃,名为犯黄候。
4.劳黄候
脾脏中风,风与瘀热相搏,故令身体发黄,额上黑,微汗出,手足中热,薄暮发,膀胱急,四肢烦,小便自利,名为劳黄。
5.脑黄候
热邪在骨髓,而脑为髓海,故热气从骨髓流入于脑,则身体发黄,头脑痛,眉疼,名为脑黄候。
6.阴黄候
阳气伏,阴气盛,热毒加之,故但身面色黄,头痛而不发热,名为阴黄。
7.内黄候
热毒气在脾胃,与谷气相搏,热蒸在内,不得宣散,先心腹胀满气急,然后身面悉黄,名曰内黄。
8.行黄候
痰热在脾脏,但肉微黄,而身不甚热,其人头痛心烦,不废行立,名为行黄。
9.癖黄候
气水饮停滞结聚成癖,因热气相搏,则郁蒸不散,故胁下满痛,而身发黄,名为癖黄。
10.噤黄候
心脾二脏有瘀热所为,心主于舌,脾下络脉出于舌下,若身面发黄,舌下大脉起青黑色,舌噤强不能语,名为噤黄候。
11.五色黄候
凡人著黄五种黄,皆同其人至困,冥漠不知东西者,看其左手脉名手肝脉两筋中,其脉如有如无;又看近手屈肘前臂上,当有三歧脉,中央者,名为手肝脉,两厢者,名歧脉,看时若肝脉全无,两厢坏,其人十死一生,难可救济;若中夹脉近掌三指道,有如不绝,其人必不死,脉经三日,渐彻至手掌,必得汗,汗罢必愈。妇人患黄,看右手脉,眼青黄,视其瞳子青,脉亦青,面色青者,是其由脾移热于肝,肝色青也;其人身热而发黄赤,视其眼赤高,视心腹胀满、脉赤便是,此由脾移热于心,心色赤,故其人身热而发赤黄不可治,治之难差;其人身热发黄白,视其舌下白垢生者是,此由脾移热于肺,肺色白也;其人身热发黑黄,视其舌黑、眼黄,舌下脉黑者是,此由脾移热于肾,肾色黑也,故其身热而发黄也。
12.风黄候
凡人先患风湿,复与冷气相搏,则举身疼痛发热而体黄也。
13.因黄发血候
此由脾胃大热,热伤于心,心主于血热,气盛故发黄而动热,故因名为发血。
14.因黄发痢候
此由瘀热在于脾胃,因而发黄,挟毒下痢,故名为发痢。
15.因黄发痔候
此病由热伤于心,主血热,盛则血随大便而下,名为血痔。
16.因黄发癖候
夫黄病,皆是大热所为,热盛之时,必服冷药,冷药多则动旧癖。
17.因黄发病后小便涩兼石淋候
黄病后,小便涩兼石淋发黄疸,此皆由蓄热所为,热流小肠,小便涩少而痛,下物如沙石也。
18.因黄发吐候
黄病吐下之后,胃气虚冷,其人宿病有寒饮,故发吐。
19.黄疸候
黄疸之病,此由酒食过度,脏腑不和,水谷相并,积于脾胃,复为风湿所搏,瘀结不散,热气郁蒸,故食已如饥,令身体、面目及爪甲、小便尽黄,而欲安卧。若身体多赤黑多青皆见者,必寒热身痛,面色微黄、齿垢黄,爪甲上黄,黄疸也。
渴而疸者,其病难治;疸而不渴,其病可治。发于阴部,其人必呕;发于阳部,其人振寒而微热。
20.酒疸候
夫虚劳之人,若饮酒多进谷少者,则胃风生热,因大醉当风入水,则身目发黄心中懊痛,足胫满,小便黄,面发赤斑;若下心,久久变为黑疸,面目黑,心中如啖蒜状,大便正黑,皮肤爪之不仁,其脉浮弱,故知酒疸。心中热欲呕者,当吐之则愈;其小便不利,其候当心中热,足下热,是其候证明也,脉浮先吐之,沉弦先下之。
21.谷疸候
谷疸之状,食毕头眩,心忪怫郁不安而发黄,由失饥大食,胃气冲熏所致。阳明病,脉迟,食难用饱,饱者则发烦头眩者,必小便难,此欲为谷疸,虽下之,其腹必满,其脉迟故也。
22.女劳疸候
女劳疸之状,身目皆黄,发热恶寒,小腹满急,小便难,由大劳大热而交接,交接竟入水所致也。
23.黑疸候
黑疸之状,苦小腹满,身体尽黄,额上反黑,足下热,大便黑是。夫黄疸、酒疸、女劳疸,久久多变为黑疸。
24.九疸候
夫九疸者,一曰胃疸,二曰心疸,三曰肾疸,四曰肠疸,五曰膏疸,六曰舌疸,七曰体疸,八曰肉疸,九曰肝疸。
凡诸疸病,皆由饮食过度,醉酒劳伤,脾胃有瘀热所致,其病身面皆发黄,但立名不同耳。
25.胞疸候
胞疸之病,小肠有热,流于胞内,故大小便皆如柏汁,此为胞疸。
26.风黄疸候
夫风湿在于脏腑,与热气相搏,便发于黄,即小便或赤或白,好卧而心振面虚黑,名为风疸黄。
27.湿疸候
湿疸病者,脾胃有热,与湿气相搏,故病苦身体疼,面目黄,小便不利,此为湿疸。
三、治肝三十法辑按(《西溪书屋夜话录》)
按:《西溪书屋夜话录》是清代名医王旭高(字泰林)所著,亦是王氏医学之代表性著作。本书的主要成就在于对肝胆疾病治疗的系统研究上,是较早论述肝胆辨治的专门性篇籍,为后世肝胆病的诊治打下了重要基础,是目前中医治肝的重要参考之作。今特辑其治肝三十法,并间加评按以明其理。
“肝气、肝风、肝火三者同出异名。其中侮脾乘胃,冲心犯肺,挟寒挟痰,本虚标实,种种不同,故肝病最杂而治法最广。姑录大略于后。”
按:本段为全篇之纲领,提出肝病有肝气、肝风、肝火之分,及其有病常冲犯三焦诸脏等病理特点,这与肝(胆)处中焦,为三焦诸脏气机升降出入之枢纽是分不开的。因而明确肝(胆)为人身气枢这一生理概念,对于肝胆疾病乃至三焦诸脏之疾的辨治均有重要意义,故《读医随笔》云:“医者善于调肝,乃善治百病。”然而调肝之法莫过于“木郁达之”。达,通达疏畅肝(胆)气枢也,其中“疏肝理气”当为其首法。所以然者,肝(胆)为三焦诸脏气枢故也。王氏治肝三十法亦然。
第一法:“一法曰疏肝理气。如肝气自郁于本经,两胁气胀或痛者,宜疏肝,香附、郁金、苏梗、青皮、橘叶之属。兼寒加吴萸;兼热,加丹皮、山栀;兼痰,加半夏、茯苓。”
第二法:“一法曰:疏肝通络。如疏肝不应,营气痹窒,络脉瘀阻,宜兼通血络,如旋覆、新绛、归须、桃仁、泽兰叶等。”
第三法:“一法曰:柔肝。如肝气胀甚,疏之更甚者,当柔肝,当归、杞子、柏子仁、牛膝。兼热,加天冬、生地;兼寒,加苁蓉、肉桂。”
第四法:“一法曰:缓肝。如肝气甚而中气虚者,当缓肝,炙草、白芍、大枣、橘饼、淮小麦。”
第五法:“一法曰:培土泄木。肝气乘脾,脘腹胀痛,六君子汤加吴茱萸、白芍药、木香。即培土泄木之法也。”
第六法:“一法曰:泄肝和胃。肝气乘胃,脘痛呕酸,二陈加左金丸,或白蔻、金铃子。即泄肝和胃之法也。”
第七法:“一法曰:泄肝。如肝气上冲于心,热厥心痛,宜泄肝,金铃、延胡、吴萸、川连。兼寒,去川连,加椒、桂;寒热俱有者,仍入川连,或再加白芍。盖苦、辛、酸三者,为泄肝之主法也。”
第八法:“一法曰:抑肝。肝气上冲于肺,猝得胁痛,暴上气而喘,宜抑肝,如吴萸汁炒桑皮、苏梗、杏仁、橘红之属。”
按:以上为肝气病治八大法:即疏肝理气、疏肝通络、柔肝、缓肝、培土泄木、泄肝和胃、泄肝、抑肝。但第一法疏肝理气所列之药,当有柴胡一味,可能有脱误。从此八法所治肝气之病中可以看出,肝气除自逆本经、本脏之外,又常上冲心肺,中则横犯脾胃。虽未云犯及下焦肾、膀胱、大小肠、胞宫等,但应知其肝气下乘而为闭癃、溲溺不利、小腹痛、腰痛、妇人经带诸疾等皆是(详参上篇肝气证治中)。肝胆处中焦为三焦诸脏气机升降出入之枢纽,故其肝气为病则常冲犯三焦、病及诸脏,所以“疏肝理气”之法不但为肝气病治之首法,而且对三焦诸脏气机失调之疾亦有着重要意义。
“肝风一证,虽多上冒巅顶,亦能旁走四肢。上冒者,阳亢居多。然内风多从火出,气有余便是火,余故曰肝气、肝风、肝火,三者同出异名,但为病不同,治法亦异耳。”
按:此为肝风病治提纲。肝,足厥阴,应风木,故肝风亦为肝病常见之证。肝风属于内风,如肝阳化风、热极生风、阴虚生风等,此与外风截然不同,当详审,然而有时外风又可引动内风,内外合邪,又不可不知。《素问·至真要大论》云:“诸暴强直,皆属于风” “诸风掉眩,皆属于肝”。当参此为辨。
第九法:“一法曰:熄风和阳,如肝风初起,头目昏眩,用熄风和阳法,羚羊、丹皮、甘菊、钩钩、决明、白蒺藜。即凉肝是也。”
第十法:“一法曰:熄风潜阳。如熄风和阳不效,当以熄风潜阳,如牡蛎、生地、女贞子、玄参、白芍、菊花、阿胶。即滋肝是也。”
第十一法:“一法曰:培土宁风。肝风上逆,中虚纳少,宜滋阳明,泄厥阴,如人参、甘草、麦冬、白芍、甘菊、玉竹。即培土宁风法,亦即缓肝法也。”
第十二法:“一法曰:养肝。如肝风走于四肢,经络牵掣或麻者,宜养血熄风,生地、归身、杞子、牛膝、天麻、制首乌、三角胡麻。即养肝也。
第十三法:“一法曰:暖土以御寒风,如《金匮》《近效》白术附子汤,治风虚头重眩苦极,不知食味。是暖土以御寒风之法。此非治肝,实补中也。”
按:以上论肝风病治五大法,即熄风和阳、熄风潜阳、培土宁风、养肝、暖土御寒风。其中“培土宁风”“暖土御寒风”两法,名曰治肝,实则为直接治脾(胃)而间接治肝也,乃得“见肝之病,知肝传脾,当先实脾”之妙。
“肝火燔灼,游行于三焦,一身上下内外皆能为病,难以枚举。如目红颧赤,痉厥狂躁,淋秘疮疡,善饥烦渴,呕吐不寐,上下血溢皆是。”
按:此为肝(胆)火病治之提纲。夫木运,厥阴司天为风,少阳在泉为相火。是以肝胆内寄相火,主乎春令,其气温热,气善生升,故其为病常多火化。肝为一身气机升降出入之枢纽,故火又易随气出入而多冲逆三焦,亦即王氏所谓“游行三焦,一身上下内外”之意。肝藏血,所以能藏之故,全赖肝为气枢。若肝气升降出入正常,则所藏之血无扰。若肝火冲逆,则气枢悖乱,肝血不藏,故为上下溢血等血证诸候。治当清肝、凉肝、和气以安血。
第十四法:“一法曰:清肝。如羚羊、丹皮、黑栀、黄芩、竹叶、连翘、夏枯草。”
第十五法:“一法曰:泻肝。如龙胆泻肝汤、泻青丸、当归龙荟之类。”
第十六法:“一法曰:清金制木。肝火上炎,清之不已当制肝,乃清金以制木火之亢逆也,如沙参、麦冬、石斛、枇杷叶、天冬、玉竹、石决明。”
第十七法:“一法曰:泻子。如肝火实者兼泻心,如甘草、黄连,乃实则泻其子也。”
第十八法:“一法曰:补母。如水亏而肝火盛,清之不应,当益肾水,乃虚则补母之法,如六味丸(按:六味地黄丸)、大补阴丸之类。亦乙癸同源之义也。”
第十九法:“一法曰:化肝。景岳治郁怒伤肝,气逆动火,烦热胁痛,胀满动血等证,用青皮、陈皮、丹皮、山栀、芍药、泽泻、贝母,方名化肝煎,是清化肝经之郁火也。”
第二十法: “一法曰:温肝。如肝有寒,呕酸上气,宜温肝,肉桂、吴萸、蜀椒。如兼中虚胃寒,加人参、干姜,即大建中汤法也。”
按:此论肝火病治七大法,即清肝、泻肝、清金制木、泻子、补母、化肝,温肝。其中化肝法是治肝胆郁火者,补母法是用于肝阴亏火旺者,而温肝一法则是用于下焦阳虚、浊阴激动龙雷之火上浮者,实为治虚寒之法。其清金制木、泻子、补母三法之用,是据五行生克原理控制规律而设的,这与直接治疗肝(胆)本脏者不同,当详察。
第二十一法:“一法曰:补肝。如制首乌、菟丝子、杞子、枣仁、萸肉、芝麻、沙苑蒺藜。”
第二十二法:“一法曰:镇肝。如石决明、牡蛎、龙骨、龙齿、金箔、青铅、代赭石、磁石之类。”
第二十三法:“一法曰:敛肝。如乌梅、白芍、木瓜。”
“此三法,无论肝气、肝风、肝火,相其机宜,皆可用之。”
按:此论肝病应变的三种治法,即补肝、镇肝、敛肝。补肝者,以治肝阴、阳之虚;镇肝即今之平肝,以治肝阳上亢之证;敛肝者,收敛肝之气,以治肝气过用、散发太过之疾。最后一段是以上三法之小结,谓用之当“相其机宜”,灵活化裁。
第二十四法:“一法曰:平肝。金铃、蒺藜、钩钩、橘叶。”
第二十五法:“一法曰:散肝。'木郁则达之’,逍遥散是也。'肝欲散,急食辛以散之’,即散肝是也。”
第二十六法:“一法曰:搜肝。外此有搜风一法。凡人必先有内风而后外风,亦有外风引动内风者,故肝风门中,每多夹杂,则搜风之药,亦当引用也,如天麻、羌活、独活、薄荷、蔓荆子、防风、荆芥、僵蚕、蝉蜕、白附子。”
按:此三法不同于肝气、肝风、肝火之治,它是依肝脏本身的特殊性制定的。其中平肝一法,含义不同于现在通常所讲的用治肝阳上亢证的平肝潜阳法,而是平肝气之惊乱;散肝法,用于肝气郁结,疏泄不及之证,这与首条疏肝理气法主治的肝气太过而郁乱者有异,虚实不同,尤当明察;搜肝法,主要用于外风内入,侵犯肝经或脏腑,或引动内风之证。
第二十七法:“一法曰:补肝阴。地黄、白芍、乌梅。”
第二十八法:“一法曰:补肝阳。肉桂、川椒、苁蓉。”
第二十九法:“一法曰:补肝血。当归、川断、牛膝、川芎。”
第三十法:“一法曰:补肝气。天麻、白术、菊花、生姜、细辛、杜仲、羊肝。”
按:此论补肝四大法,用于肝之气、血、阴、阳之虚证。但其中所列之药间有欠妥之处,如肝血虚用川断、补肝气用菊花等皆是。故学者当灵活变通,切勿胶柱鼓瑟、刻舟求剑。
结 语
以上论述了治肝三十法,虽然有简略之感,但却为古来治肝之楷模。
由于作者所处时代的局限性及后来传抄之错残,三十法之论难免出现欠妥、缺陷之处。正如《肝病证治概要》所指出的:“①叙证过简,语多重复罗列,如'培土宁风……’一节,总共43字,重复者达23字之多,其云补肝、柔肝,皆只是名异实同。②有些治法举例用药欠当,如抑肝法,列举桑皮、苏梗、橘红、杏仁等品,远不能概括抑肝之治。而且在所有治肝药队中,竟不列柴胡,这不能不是一个很大的不足。③个别地方论理欠清,如'肝火证治’中温肝法,非指实火,当是下焦阳虚,浊阴激动龙雷之火上浮所致,但作者交代不清,不免使读者有支离破碎之感。这也可能与该书残缺不全,理论部分存者很少有关。”故学者当灵活运用,莫可死拘。
四、肝胆证治要览(《备急千金要方》《千金翼方》)
肝病证治
按:此节选自《备急千金要方·肝脏》中,包括肝实热、肝胆俱实、肝虚寒、肝胆俱虚、肝劳五个部分。兹选录于后。
1.肝实热
左手关上脉阴实者,足厥阴经也。病苦心下坚满常两胁痛,息忿如怒状,名曰肝实热也。
治肝实热,阳气伏邪热,喘逆闷恐,目视物无明,狂悸非意而言。竹沥泄热汤方:
【方药】
057竹沥泄热汤:竹沥一升 麻黄三分 石膏八分 生姜 芍药各四分 大青 栀子仁 升麻 茯苓 玄参 知母各三分 生葛八分
上十二味,[插图]咀,以水九升,煮取二升半,去滓下竹沥煮两三沸,分三服,须利下芒硝三分,去芍药加生地黄五分。(《删繁方》无石膏、生姜、芍药、生葛,用人参三分。)
治肝实热,目痛胸满,气急塞。泻肝前胡汤方:
【方药】
058泻肝前胡汤:前胡 秦皮 细辛 栀子仁 黄芩 升麻 蕤仁 决明子各三两 苦竹叶(切)一升 车前叶(切)一升 芒硝三两
上十一味,[插图]咀,以水九升,煮取三升,去滓下芒硝,分三服。又一方有柴胡三两,共十二味。
治肝实热,梦怒虚惊。防风煮散方:
【方药】
059防风煮散:防风 茯苓 葳蕤 白术 橘皮 丹参各一两三分 细辛二两 甘草一两 升麻 黄芩各一两半 大枣三七枚 射干一两酸枣仁三分
上十三味治下筛为粗散,以方寸两匕帛裹,以井花水二升煮,时时动[插图]子,煎取一升,分服之,日二。
治肝邪热,出言反常,乍宽乍急。远志煮散方:
【方药】
060远志煮散:远志 射干 杏仁 大青各一两半 茯神 葛根甘草 麦门冬各一两 芍药二两三分 桂心三分 石膏二两 升麻 知母各五分
上十三味治下筛为粗散,以水二升五合煮竹叶一升,取汁用煮药一匕半,煎取八合为一服,日二以帛裹散煮之。
治邪热伤肝,好生悲怒,所作不定自惊恐。地黄煎方:
【方药】
061地黄煎:生地黄 淡竹叶 生姜 车前草 干蓝各切一升丹参 玄参各四两 茯苓二两 石膏五两 赤蜜一升
上十味,[插图]咀,以水九升,煮取三升,去滓停冷下蜜更煎三两沸,分三服。
2.肝胆俱实
左手关上脉阴阳俱实者,足厥阴与少阳经俱实也,病苦胃胀呕逆,食不消,名曰肝胆俱实也。
3.肝虚寒
左手关上脉阴阳虚者,足厥阴经也。病苦胁下坚、寒热,腹满不欲饮食,腹胀悒悒不乐,妇人月经不利,腰腹痛,名曰肝虚寒也。
治肝气不足,两胁下满,筋急不得大息,四肢厥冷发抢心腹痛,目不明了,及妇人心痛乳痈,膝热消渴,爪甲枯,口面青者。补肝汤方:
【方药】
062补肝汤:甘草 桂心 山茱萸各一两(《千金翼》作乌头)细辛 桃仁 柏子仁 茯苓 防风各二两 大枣二十四枚
上九味,[插图]咀,以水九升,煮取五升去滓,分三服。
补肝散,治左胁偏痛久,宿食不消,并目[插图][插图]昏,风泪出,见物不审,而逆风寒偏甚,消食破气止泪方:
【方药】
063补肝散:山茱萸 桂心 署预 天雄 茯苓 人参各五分川芎 白术 独活 五加皮 大黄各七分 防风 干姜 丹参 厚朴 细辛
桔梗各一两半 甘菊花 甘草各一两 贯众半两 橘皮三分 陈麦曲 大麦蘖各一升
上二十三味治下筛,酒下方寸匕,日二。若食不消,食后服;若止痛,食前服之。
治肝虚寒,目[插图][插图]视物不明,谛视生花,防风补煎方:
【方药】
064防风补煎:防风 细辛 川芎 白鲜皮 独活 甘草各三两橘皮二两 大枣三七枚 甘竹叶(切)一斗 蜜五合
上十味,[插图]咀,以水一斗二升,先煮九味,取四升去滓,下蜜更煎两沸,分四服,日三夜一。
治肝虚寒,胁下痛胀满气急,目昏浊视物不明。榔槟汤方:
【方药】
065榔槟汤:槟榔二十四枚 母姜七两 附子七枚 茯苓 橘皮桂心各三两 桔梗 白术各四两 吴茱萸五两
上九味,[插图]咀,以水九升,煮取三升去滓,分温三服。若气喘者,加川芎三两、半夏四两、甘草三两。
4.肝胆俱虚
左手关上脉阴阳俱虚者,足厥阴与少阳经俱虚也。病如恍惚,尸厥不知人,妄见少气不能言,时时自惊,名曰肝胆俱虚也。
5.肝劳
论曰:肝劳病者,补心气以益之,心王则感于肝矣。人逆春气则足少阳不生,而肝气内变,顺之则生,逆之则死,顺之则治,逆之则乱,反顺为逆,是谓关格,病则生矣。
治肝劳虚寒,关格劳涩闭塞不通,毛悴色夭,猪膏酒方:
【方药】
066猪膏酒方:猪膏 姜汁各四升
上二味以微火煎,取三升,下酒五合和煎,分为三服。
治肝虚寒劳损,口苦,关节骨疼痛,筋挛缩烦闷,虎骨酒补方:
【方药】
067虎骨酒:虎骨一升(炙焦碎如雀头) 丹参八两 干地黄七两 地骨皮 干姜 川芎各四两 猪椒根 白术 五加皮 枳实各五两
上十味,㕮咀,绢袋盛,以酒四斗浸四日,初服六七合,渐加之一升,日再服。
按:虎为保护动物,今不可用之,可以“人工虎骨粉”替代。
黄疸病证治
按:此节选自《千金翼方·杂病上》,方二十七首,论二首。
论曰:凡遇时行热病,多必内瘀著黄,但用瓜丁散内鼻中令黄汁出,乃愈,即于后复不病黄矣。常须用心警候病人四肢身面微似有黄气,须用瓜丁散,不得令散漫,失候必大危矣。特忌酒面,犯者死。
黄疸目黄不除,瓜丁散方:
【方药】
068瓜丁散:瓜丁细末如一大豆许
内鼻中,令病人深吸取入,鼻中黄水出,差。
凡人无故忽然振寒便发黄、皮肤黄、曲尘出、小便赤少、大便时闭、气力无异、饮食不妨。已服诸汤余热不除久黄者,苦参散主之方:
【方药】
069苦参散:苦参 黄连 黄柏 黄芩 大黄 瓜丁 葶苈熬,各一两
上七味,捣筛为散,饮服方寸匕,当大吐,吐者日一服,不吐者日再亦得下,服药五日,知可消息,不知,可更服之。
小半夏汤,治黄疸小便色不异,欲自利,腹满而喘,不可除热,热除必哕,哕者:
【方药】
070小半夏汤:半夏一升(洗去滑) 生姜半斤
上二味,切,以水一斗,煮取二升,分再服。(一法以水七升,煮取一升半)
黄疸身目皆黄,皮肉曲尘出方:
【方药】
071曲尘出方:茵陈一把(切) 栀子仁二十四枚 石膏一斤
上三味,以水五升,煮二味取二升半,去滓,以猛火烧石膏令赤,投汤中,沸定,服一升,覆取汗,周身以粉粉之,不汗更服。
黄疸腹满,小便不利而赤,自汗出,此为表和里实,当下之,宜大黄汤方:
【方药】
072大黄汤:大黄 黄柏 消石各四两 栀子十五枚(擘)
上四味,㕮咀,以水六升,煮取二升,去滓,下消石,煮取一升,先食,顿服之。
茵陈汤,主时行黄疸结热,面目四肢通黄,干呕,大便不通,小便赤黄似柏汁,腹痛心烦:
【方药】
073茵陈汤:茵陈 半夏(洗)各二两 生姜四两(切) 大黄二两半 芍药 白术各一两半 栀子(擘) 前胡各三两 枳实(炙) 厚朴(炙) 黄芩 甘草各一两
上一十二味,㕮咀,以水四斗,煮取九升七合,分十服。
又方:
【方药】
074黄蒸饮※:黄蒸汁三升
顿服即差。
按:※标记者,本无方名,该方名均为本书修订作者暂定之方剂名称,下同。
又方:
【方药】
075蔓菁子散※:蔓菁子五升
末,服方寸匕,日三,数日验。
又方:
【方药】
076黄蒸麦面汤※:黄蒸 麦面 猪矢各一升
上三味,以水五升渍一宿,且绞去滓,服一升,覆取汗出。
大茵陈汤,主内实热盛发黄,黄如金色,脉浮大滑实紧数者。夫发黄者多是酒客,劳热食少胃中热,或湿毒内热者,故黄如金色方:
【方药】
077大茵陈汤:茵陈酒一两半 大黄 茯苓 前胡 白术各三两黄柏一两半 栀子仁二十枚 黄芩 栝蒌 枳实(炙) 甘草(炙)各二两
上一十一味,㕮咀,以水九升,煮取三升。分服一升,得快下,三四日愈。
治黄疸病五年以上不差,但是汤药服之即差。差已还发者(方):
【方药】
078茵陈方※:茵陈二斤(净择去恶草,切之)
上一味,以水二斗,煮取五升,空腹一服二升,日三夜一,隔日更服之,取差止,神验。
黄疸变成黑疸,医所不能治方:
【方药】
079土瓜根饮※:土瓜根(捣取汁)一升
上一味,顿服之,病当从小便出。
【方药】
080黄黑等疸方:当归三两 桂心六两 干枣一十七枚(去核)
麦门冬一升(去心) 大黄一两 茵陈 黄芩 黄芪(一本无) 干姜 茯苓 芍药 黄连 石膏(碎) 人参 甘草(炙)各二两
上一十五味,㕮咀,以水一斗,煮取三升半,分四服。
赤苓散,主黑疸,身皮大便皆黑方:
【方药】
081赤苓散:赤小豆三十枚 茯苓六铢(切) 雄黄一铢 瓜丁四铢 女葳六铢 甘草二钵(炙)
上六味,以水三升,煮豆、茯苓,取八合,捣四味为散,和半钱匕服之,须臾当吐,吐则愈。亦主一切黄。
茵陈丸,主黑疸身体暗黑,小便涩,体重方:
【方药】
082茵陈丸:茵陈一两 甘遂一分 当归 蜀椒(汗)各半两(去目闭口) 杏仁(去皮尖、双仁、熬) 大黄 半夏(洗)各三分 葶苈(熬) 茯苓 干姜各一两 枳实㕮咀、熬黄) 白术(熬黄)各五分
上一十二味,捣筛为末,炼蜜和丸如梧子大,空腹以饮服三丸,日三。
湿疸之为病,始得之一身尽疼发热,面色黑黄,七八日后壮热,热在里有血当下去之如[插图](按:同“豚”)肝状,其少腹满者急下之,亦一身尽黄,腹满,小便不利方:
【方药】
083矾石散※:矾石五两(烧) 滑石五两(研如粉)
上二味,捣筛为散,水服方寸匕,日三服,先食服之。
风疸小便数或黄或白,洒洒恶寒壮热,好睡不欲动方:
【方药】
084生艾散※:生艾三月三日取一束(捣取汁,铜器中煎如漆,密封之,勿令泄) 大黄 黄连 凝水石 苦参 葶苈子 栝蒌各等分(熬)
上六味,捣筛为散,以艾煎和为丸如梧子,先食,饮服五丸,日三,可至二十丸。
秦椒散,主膏疸饮少溺多方:
【方药】
085秦椒散:秦椒一分(汗) 瓜丁半两
上二味,捣筛为散,水服方寸匕,日三。
论曰:夫酒疸其脉浮者,先吐之;沉弦者,先下之。酒疸者,或无热靖言了了,腹满欲吐者,宜吐之。酒疸心中热,欲呕者,宜吐之,酒疸必小便不利,其病当心中热,足下热,方其候也。酒疸下之,久久为黑疸,目青面黑,心中如啖蒜虀,大便正黑,皮革搔之不仁,其脉浮弱,虽黑微黄,故知之也。
寒水石散,主肉疸饮少小便多,自如泔色,此病得之从酒方:
【方药】
086寒水石散:寒水石 白石脂 栝蒌各五分 知母 菟丝子桂心各三分
上六味,捣筛为散,麦粥服五分匕,日三,五日知,十日差。
酒疸身黄曲尘出,牛胆煎方:
【方药】
087牛胆煎:牛胆一枚 大黄八两 芫花一升(熬) 荛花半升(熬) 瓜丁三两
上五味,以酒一升,切四味渍之一宿,煮减半,去滓,内牛胆,微火煎令可圆丸如大豆,服一丸,日移六七尺不知,更服丸,膈上吐、膈下利,或不吐利而痊。
酒疸心中懊[插图]或痛,栀子汤方:
【方药】
088栀子汤:栀子十四枚(擘) 枳实三枚(炙) 大黄二两 豉半升
上四味,[插图]咀,以水六升,煮取二升,服七合,日三。
茵陈汤,主黄疸酒疸身悉黄方:
【方药】
089茵陈汤:茵陈三两 大黄 黄芩 黄连各二两 人参半两栀子仁三七枚 甘草一两(炙)
上七味,[插图]咀,以水一斗,煮取三升五合,分四服。
按:此茵陈汤与前073号方同名,前者主治“时行黄疸结热”,此方主治酒疸。临证当详审。
半夏汤,主酒癖[插图]胸心胀满,肌肉沉重,逆害饮食,小便赤黄,此根本虚劳,风冷饮食冲心,由脾胃客淡*所致方:
【方药】
090半夏汤:半夏一升(洗) 生姜十两(切) 黄芩一两 前胡茯苓各三两 当归 茵陈各一两 枳实(炙) 大戟 白术 甘草(炙)各二两
上一十一味,[插图]咀,以水一斗,煮取三升,分三服。
*“淡”,疑为“痰”字之误。
宛转丸,凡患黄疸足肿,小便赤食少羸瘦方:
【方药】
091宛转丸:干地黄 石斛 白术各二两 牡蛎(熬) 芍药川芎 大黄 小草 甘草(炙)各三两
上九味,捣筛为散,炼蜜和丸如梧子,饮服四丸,日三。
茯苓丸,主患黄心上纵横结坚、小便赤是酒疸方:
【方药】
092茯苓丸:茯苓 茵陈 干姜各一两 半夏(洗) 杏仁(去皮尖,双仁,熬)各三分 商陆半两 甘遂一分 枳实五分(炙) 蜀椒二合(汗,去目,闭口) 白术五分(切,熬令变色)
上一十味,捣筛为末,炼蜜和丸,如蜱豆三丸,以枣汤下之。夫患黄疸,常须服此,若渴欲饮水即服五苓散;若妨满,宛转丸治之。五苓散见《伤寒》中。
治黄疸小便赤黄方:
【方药】
093小便赤黄方※:前胡 茯苓各一两半 椒目一两(熬) 附子半分(炮去皮) 茵陈二两半 菖蒲二两半
上六味,捣筛为散,食以前服一钱匕,日三服。此剂更参服上二药。
黄疸之为病,日晡所发热恶寒,少腹急,体黄头黑,大便黑溏泄,足下热,此为女劳也,腹满者难疗方:
【方药】
094二石散:滑石(研) 石膏(研)各五两
上二味为散,麦粥汁服方寸匕,日三,小便极利,差。
筋病证治
按:此节选自《备急千金要方·肝脏》中,原称“筋极”。其中论三首,方五首。
论曰:夫六极者,天气通于肺,地气通于咽,风气应于肝,雷气动于心,谷气感于脾,雨气润于肾。六经为川,肠胃为海,九窍为水注之气。所以窍应于五脏,五脏邪伤则六腑生极,故曰五脏六极也。
论曰:凡筋极者,主肝也。肝应筋,筋与肝合,肝有病从筋生。又曰:以春遇病为筋痹,筋痹不已,复感于邪,内舍于肝,则阳气入于内,阴气出于外。若阴气外出,出则内虚,虚则筋虚,筋虚则善悲,色青苍白见于目下。若伤寒则筋不能动,十指爪皆痛,数好转筋。其源以春甲乙日得之伤风,风在筋为肝虚风也。若阳气内发,发则实,实则筋实,筋实则善怒,咽干伤热则咳,咳则胁下痛不能转侧,又脚下满痛,故曰肝实风也。然则因其轻而扬之,因其重而减之,因其衰而彰之,审其阴阳,以别柔刚,阳病治阴,阴病治阳。善治病者,病在皮毛肌肤筋脉而治之,次治六腑,若至五脏则半死矣。
扁鹊云:筋绝不治九日死,何以知之?手足爪甲青黑,呼骂口不息,筋应足厥阴。足厥阴气绝,则筋缩引卵与舌,筋先死矣。
治筋实极则咳,咳则两胁下缩痛,痛甚则不可转动。橘皮通气汤方:
【方药】
095橘皮通气汤:橘皮四两 白术 石膏各五两 细辛 当归桂心 茯苓各二两 香豉一升
上八味,[插图]咀,以水九升,煮取三升,去滓,分三服。
治筋实极,则两脚下满,满而痛不得远行,脚心如割,筋断折痛不可忍,丹参煮散方:
【方药】
096丹参煮散:丹参三两 川芎 杜仲 续断 地骨皮各二两当归 通草 干地黄 麦门冬 升麻 禹余粮 麻黄各一两十八铢 牛膝二两六铢 生姜(切,炒取焦干) 牡蛎各二两 甘草 桂心各一两六铢
上十七味,治下筛为粗散,以绢袋子盛散二方寸匕,以井花水二升煮,数动袋子,煮取一升,顿服,日二。治筋实极,手足爪甲或青、或黄、或黑乌黯,四肢筋急烦满,地黄煎方:
【方药】
097地黄煎方:生地黄汁三升 生葛汁 生玄参汁各一升 大黄升麻各二两 栀子仁 麻黄 犀角各三两 石膏五两 芍药四两
上十味,[插图]咀,以水七升煮七物,取二升去滓,下地黄汁煎一两沸,次下葛汁等煎,取三升分三服,日再。
按:犀牛为野生保护动物,故犀角已禁止使用。犀角咸寒,为清热解毒、清心凉血要药,最宜于血热发斑、神昏抽搐之征。近代一般用水牛角,认为水牛角与犀角性味功用基本相同,故可代用,惟效率轻弱,因此用量宜大,一般用一两至四两先煎。或用柱角(兕角、广犀角)代之,亦有提出可用黄牛角或人工牛黄、玳瑁五钱代替者,惟较为成熟的,当推水牛角。建议本方中之犀角以水牛角替代之。
治筋虚极,筋痹好悲思,颜色苍白,四肢嘘吸,脚手拘挛,伸动缩急,腹中转痛,五加酒方:
【方药】
098五加酒:五加皮一斤 枳刺二升 大麻仁三升 猪椒根皮丹参各八两 桂心 当归 甘草各三两 天雄 秦椒 白鲜 通草各四两干姜五两 苡仁半升 川芎五两
上十五味,[插图]咀,以绢袋盛,清酒四斗渍,春夏四日,秋冬六七日,初服六七合,稍稍加,以知为度。
治筋虚极,则筋不能转,十指爪皆痛,数转筋,或交接过度,或病未平复交接,伤气内筋绝,舌卷唇青引卵缩,胻脉疼急,腹中绞痛,或便欲绝不能饮食。人参酒方:
【方药】
099人参酒:人参 防风 茯苓 细辛 秦椒 黄芪 当归 牛膝 桔梗各一两半 干地黄 丹参 署预 钟乳 矾石各三两 山茱萸 川芎各二两 白术 麻黄各二两半 大枣三十枚 五加皮一升 生姜(切,炒干) 乌麻(碎)各二升
上二十二味,[插图]咀,钟乳别以小袋子盛,以清酒二升半浸五宿,温服三合,日再。无所闻,随意增进。一本无乌麻,用杜仲二两半。
目病证治
按:此节选自《备急千金要方·七窍病上》。论一首,证三条,方十九首。
论曰:凡人年四十五已后,渐觉眼暗,至六十已后,还渐自明。治之法,五十已前,可服泻肝汤;五十已后,不可泻肝。目中有疾,可傅石胆散药等。无病不可辄傅散,但补肝而已。自有肝中有风热,令人眼昏暗者,当灸肝俞,及服除风汤丸散数十剂当愈。
生食五辛 接热饮食 热食面食 饮酒不已 房室无节 极目远视 数看明 夜视星火 夜读细书 月下看书 抄写多年 雕镂细作 博弈不休久处烟火 泣泪过多 刺头出血过多
上十六件并是丧明之本,养性之士宜熟慎焉。又有驰骋田猎,冒涉风霜,迎风追兽,日夜不息者,亦是伤目之谋也。恣一时之浮意,为百年之痼疾,可不慎欤!凡人少时不自将慎,年至四十,即渐眼昏,若能依此慎护可得白首无他。所以人年四十已去,常须瞑目,勿顾他视,非有要事,不宜辄开,此之一术,护慎之极也。其读书博弈等过度患目者,名曰肝劳,若欲治之,非三年闭目不视,不可得差,徒自泻肝,及作诸治,终是无效。人有风疹,必多眼暗,先攻其风,其暗自差。
神曲丸,主明目,百岁可读注书方:
【方药】
100神曲丸:神曲四两 磁石二两 光明砂一两
上三味末之,炼蜜为丸,如梧子,饮服三丸,日三,不禁,常服益眼力,众方不及,学者宜知此方神验不可言,当秘之。
补肝治眼漠漠不明,瓜子散方,亦名十子散方:
【方药】
101十子散方:冬瓜子 青葙子 茺蔚子 枸杞子 牡荆子 蒺藜子 菟丝子 芜菁子 决明子 地肤子 柏子仁各二合 牡桂二两 蕤仁一合(一本云二两) 细辛半两(一本云一两半) [插图]薁根二两 车前子一两
上十六味治下筛,食后以酒服方寸匕,日二神验。
补肝丸,治眼暗方:
【方药】
102补肝丸1:青葙子 桂心 葶苈子 杏仁 细辛 茺蔚子枸杞子 五味子各一两 茯苓 黄芩 防风 地肤子 泽泻 决明子 麦门冬 蕤仁各一两六铢 车前子 菟丝子各二合 干地黄二两 兔肝一具
上二十味末之,蜜丸,饮下二十丸,如梧子,日再,加至三十丸。
补肝丸,治眼暗[插图][插图]不明,寒则泪出,肝痹所损方:
【方药】
103补肝丸2:兔肝二具 柏子仁 干地黄 茯苓 细辛 蕤仁枸杞子各一两六铢 防风 川芎 署预各一两 车前子二合 五味子十八铢 甘草半两 菟丝子一合
上十四味末之,蜜丸,酒服,如梧子二十丸,日再服,加至四十丸。
补肝散,治目失明漠漠方:
【方药】
104补肝散1:青羊肝一具(去上膜,薄切之,以新瓦瓶子未用者净拭之,内肝于中,灰火上炙之令极干,汁尽末之) 决明子半升 蓼子一合(熬令香)
上三味合治下筛,以粥饮,食后服方寸匕,日二,稍加至三匕,不过两剂,能一岁服之,可夜读细书。补肝散,治三十年失明方:
【方药】
105补肝散2:细辛 钟乳粉(炼成者) 茯苓 云母粉(炼成者) 远志 五味子等分
上六味治下筛,以酒服,五分匕,日三,加至一钱匕。补肝芜菁子散,常服明目方:
【方药】
106芜菁子散:芜菁子三升(净淘)
以清酒三升煮令熟,暴干,治下筛,以井花水和服方寸匕,稍加至三匕,无所忌,可少少作服之,令人充肥,明目洞视,水煮酒服亦可(《千金翼》同用水煮,三易水)。
补肝散,治男子五劳七伤明目方:
【方药】
107补肝散3:地肤子一斗(阴干,末之) 生地黄十斤(捣取汁)
上二味以地黄汁和散,暴干,更为末,以酒服方寸匕,日二服。又方:
【方药】
108白瓜子散※:白瓜子七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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绢袋盛搅,沸汤中三遍,暴干,以酢五升浸一宿,暴干,治下筛,酒服方寸匕,日三服之,百日夜写细书。
治肝实热,目眦痛如刺,栀子仁煎方:
【方药】
109栀子仁煎:栀子仁 蕤仁 决明子各一两 车前叶 秦皮各一两六铢 石膏二两(碎如小豆大) 苦竹叶二合 细辛半两 赤蜜三合
上九味,[插图]咀,以井花水三升,煮取七合,去滓下蜜,更煎,取四合,以绵滤之,干器贮,密封,勿使草芥落中,以药汁细细仰卧,以传目中。
治眼赤漠漠不见物,息肉生,泻肝汤方:
【方药】
110泻肝汤方1:柴胡 芍药 大黄各四两 决明子 泽泻 黄芩 杏仁各三两 升麻 枳实 栀子仁 竹叶各二两
上十一味,[插图]咀,水九升,煮取二升七合,分三服。热多体壮,加大黄一两;羸老,去大黄,加栀子仁五两。
泻肝汤,治眼风赤暗方:
【方药】
111泻肝汤方2:前胡 芍药各四两 生地黄十两 芒硝 黄芩茯苓 白芷 枳实各三两 人参 白术 泽泻 栀子仁各二两 甘草 细辛各一两 竹叶五升
上十五味,[插图]咀,以水一斗二升先洗竹叶,取九升,去滓下诸药,煮取三升半,分三服。
治肝热不止冲眼,眼眦赤,赤脉息肉痛闭不开,热势彭彭不歇,及目睛黄,洗肝干蓝煎方:
【方药】
112干蓝煎:干蓝 车前叶 苦竹叶各三升 细辛 秦皮 蕤仁栀子仁 芍药各三两 决明子四两 升麻二两
上十味,[插图]咀,以水二斗先煮干蓝、车前、竹叶,取一斗,去滓澄清,取八升,内药,煮取三升,分三服。须利加芒硝二两。
治目热眦赤,生赤脉侵睛,息肉急痛,闭不开,如芥在眼碜痛,大枣煎方:
【方药】
113大枣煎:大枣七枚(去皮核) 黄连二两(碎,绵裹) 淡竹叶(切)五合
上三味以水二升煮竹叶,取一升,澄清取八合,内枣肉、黄连煎,取四合,去滓令净,细细以传目眦中。
洗眼汤:治热上出攻,目生障翳,目热痛汁出方:
【方药】
114洗眼汤:秦皮 黄柏 决明子 黄连 黄芩 蕤仁各十八铢栀子七枚 大枣五枚
上八味,[插图]咀,以水二升浸,煮取六合,澄清,仰卧洗目,日一。
治目风泪出,浮翳多脓烂眦方:
【方药】
115烂眦点眼方※:干姜 矾石 蕤仁 细辛 黄连 戎盐 决明子各六铢 铜青三铢
上八味,㕮咀,以少许水浸一宿,明旦以好白蜜八合和之,著铜器中,绵盖器上,著甑中,以三斗麦屑蒸之,饭熟药成,绞去滓,以新死大雄鲤鱼胆二枚和内药中,又以大钱七枚常著药底,兼常著铜器中,竹簪绵裹头,以注目眦头,昼夜三四,不避寒暑,数著药干,又以鱼胆和好,覆药器头,勿令气歇。
治目赤痛方:
【方药】
116雄黄散※:雄黄一铢 细辛 黄连 干姜各二铢
上四味合治如粉,以绵裹钗股,唾濡头注药末,内大眦头,急闭目,目中泪出,须臾止,勿将手近,勿将帛擦,勿洗之。
治雀盲方:
【方药】
117治雀盲方:地肤子五两 决明子一升
上二味末之,以饮汁和丸,食后服二十丸至三十丸,日二尽,即更合,差止。
治肝气虚寒,眼青[插图][插图]不见物,真珠散方:
【方药】
118真珠散:真珠一两(研) 白蜜二合 鲤鱼胆一枚 鲤鱼脑一枚
上四味和合,微火煎两沸,绵裹内目中,当汁出药歇,更为之。
胆病证治
按:此节选自《备急千金要方·胆腑》中。其中包括胆实热、胆虚寒两大部分,计脉十二条,方八首,灸法两首。
1.胆实热
左手关上脉阳实者,足少阳经也。病苦腹中气满,饮食不下,咽干头痛洒洒恶寒,胁痛,名曰胆实热也。
治胆腑实热,精神不守,泻热半夏千里流水汤方:
【方药】
119半夏千里流水汤:半夏 宿姜各三两 生地黄五两 酸枣仁五合 黄芩一两 远志 茯苓各二两 秫米一升
上八味,[插图]咀,以长流水五斗煮秫米,令蟹目沸,扬之三千遍,澄清取九升煮药,取三升半,分三服。(《集验方》治虚烦闷不得眠,无地黄、远志,有麦门冬、桂心各二两,甘草、人参各二两)
胸中胆病,灸浊浴随年壮,穴在侠胆输傍行相去五寸。
2.胆虚寒
左手关上脉阳虚者,足少阳经也。病苦眩厥痿,足指不能摇,躄不能起,僵仆,目黄,失精[插图][插图],名曰胆虚寒也。
治大病后虚烦不得眠,此胆寒故也。宜服温胆汤方:
【方药】
120温胆汤:半夏 竹茹 枳实各二两 橘皮三两 生姜四两甘草一两
上六味,[插图]咀,以水八升,煮取二升,分三服。
胆虚灸三阴交各二十壮,穴在内踝上一寸。
千里流水汤,治虚烦不得眠方:
【方药】
121千里流水汤:半夏 麦门冬各三两 茯苓四两 酸枣仁二升甘草 桂心 黄芩 远志 萆薢 人参 生姜各二两 秫米一升
上十二味,[插图]咀,以千里流水一斛煮米,令蟹目沸,扬之万过,澄清取一斗煮药,取二升半,分三服。
酸枣汤,治虚劳烦扰,奔气在胸中不得眠方:
【方药】
122酸枣汤:酸枣仁三升 人参 桂心 生姜各二两 石膏四两茯苓 知母各三两 甘草一两半
上八味,[插图]咀,以水一斗先煮酸枣仁,取七升,去滓下药煮,取三升,分三服,日三。
治虚劳烦闷不得眠方:
【方药】
123枣葱汤※:大枣二十枚 葱白七茎
上二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,去滓顿服。
治大下后,虚劳不得眠,剧者颠倒懊[插图]欲死,栀子汤方:(仲景云:发汗吐下后,虚烦不得眠,若剧者必反复颠倒,心中懊[插图],栀子豉汤主之)
【方药】
124栀子汤:大栀子十四枚 豉七合
上二味以水四升先煮栀子,取二升半,内豉更煮三沸,去滓一服一升,安者勿更服。若上气呕逆,加橘皮二两,亦可加生姜二两。
按:此方引自《伤寒论》,原名曰“栀子豉汤”。治烦闷不得眠方:
【方药】
125烦闷不得眠方:生地黄 枸杞 白皮各五两 麦门冬 甘草前胡各五两 茯苓 知母各四两 人参二两 豉 粟米各五合
上十味,㕮咀,以水八升,煮取三升七合,分三服。
治虚劳不得眠方:
【方药】
126虚劳不得眠方:酸枣 榆叶各等分
上二味末之,蜜丸,服如梧子十五丸,日再。
按:此胆病证治所论,多为精神失守、神志不安、烦扰不得眠之证,这与“胆为中正之官,决断出焉”“凡十一脏取决于胆”密切相关。又胆肝相表里,肝藏血舍魂,然其谋虑、情志、神魂,皆赖胆气之决断,若胆腑有疾而决断失,则常出现以上孙真人所论胆病诸证。治当取胆,亦要调疏肝气。
以上栀子汤方见于《伤寒论》,名曰栀子豉汤,是治热扰胸膈之专剂。《金匮》虚劳篇之酸枣仁汤证亦有虚劳烦扰不眠之候,可以互参。
六、论肝胆生理病理(《医学启源》)
1.肝之经,肝脉本部在于筋,足厥阴,风,乙木也。
《经》曰:肝与胆为表里,足厥阴(少阳)也。其经王于春,乃万物之始生也。其气软而弱,软则不可汗,弱则不可下。其脉弦长曰平,反此曰病。脉实而弦,此为太过,病在外,令人忘忽眩运;虚而微,则为不及,病在内,令人胸胁胀满。凡肝实则两胁下引痛,喜怒;虚则如人将捕之。其气逆则头痛、耳聋、颊赤;其脉沉而急,浮之亦然,主胁支满,小便难,头痛眼眩。脉急甚主恶言,微急气在胸胁下。缓甚则呕逆,微缓水痹。大甚内痈吐血,微大筋痹。小甚多饮,微小痹。滑甚[插图]疝,微滑遗尿。涩甚流饮,微涩疭挛。肝之积气在左胁下,久而不去,发为咳逆,或为痎疟也。虚梦花草茸茸,实梦山林茂盛。肝病旦慧、晚甚、夜静。肝病头痛目眩,胁满囊缩,小便不通,十日死。又身热恶寒,四肢不举,其脉当弦而急,反短涩者,乃金克木也,死不治。又肝中寒,则两臂不举,舌燥,多太息,胸中痛,不能转侧,其脉左关上迟而涩者是也。肝中热,则喘满多嗔,目痛,腹胀不嗜食,所作不定,梦中惊悸,眼赤,视物不明,其脉左关阳实者是也。肝虚冷,则胁下坚痛,目盲臂痛,发寒热如疟状,不欲食,妇人则月水不来,气急,其脉左关上沉而弱者是也。此寒热虚实,生死逆顺之法也。
2.胆之经,足少阳,风,甲木。
《经》曰:胆者,中清之腑也,号曰将军,决断出焉。能喜怒刚柔,与肝为表里也,足少阳是其经也。虚则伤寒,恐畏头眩,不能独卧;实则伤热,惊悸,精神不守,卧起不定,玄水发,其根在胆。又肝咳不已,则传邪入胆,呕青汁也。又胆有水,则从头肿至足也。胆病则善太息,口苦,吐宿汁,心中戚戚恐,如人将捕之,咽中介介然,数唾。又睡卧则胁下痛,口苦,多太息。邪气客于胆,则梦斗讼,脉在左关上浮而得之者,是其部也。胆实热,则精神不守。胆热则多肿,胆冷则多眠。又左关上脉阳微者,胆虚;阳数者,胆实;阳虚者,胆绝也。以上皆虚实寒热,生死脉证之法也。
七、乙癸同源论(《医宗必读》)
古称“乙癸同源,肾肝同治”。其说维何?盖火分君相:君火者,居乎上而主静;相火者,处乎下而主动。君火惟一,心主是也;相火有二,乃肾与肝。肾应北方壬癸,于卦为坎,于象为龙,龙潜海底,龙起而火随之。肝应东方甲乙,于卦为震,于象如雷,雷藏泽中,雷起而火随之。泽也,海也,莫非水也,莫非下也。故曰“乙癸同源”。东方之木无虚,不可补,补肾即所以补肝;北方之水无实,不可泻,泻肝即所以泻肾。至乎春升,龙不现则雷无声;及其秋降,雷未收则龙不藏。但使龙归海底,必无迅发之雷;但使雷藏泽中,必无飞腾之龙。故曰“肾肝同治”。
余于是而申其说焉。东风者,天地之春也,勾萌甲坼,气满乾坤。在人为怒,怒则气上,而居七情之升。在天为风,风则气鼓,而为百病之长。怒而补之,将逆而有壅绝之忧;风而补之,将满而有胀闷之患矣。北方者,天地之冬也,草黄木落,六宇萧条。在人为恐,恐则气下,而居七情之降。在天为寒,寒则气惨,而为万象之衰。恐而泻之,将怯而有颠狂之虞;寒而泻之,将空而有涸竭之害矣。然木既无虚,又言补肝者,肝气不可犯,肝血自当养也。血不足者濡之,水之属也。壮水之源,木赖以荣。水既无实,又言泻肾者,肾阴不可亏,而肾气不可亢也。气有余者伐之,木之属也。伐木之干,水赖以安,夫一补一泻,气血攸分;即泻即补,水木同府。总之,相火易上,身中所苦。泻水所以降气,补水所以制火。气即火,火即气,同物而异名也。故知“气有余便是火”者,愈知“乙癸同源”之说矣。
按:此为李中梓发明“乙癸同源、肾肝同治”之论。作者主要是运用了类比方法来阐述其义的,通过诸多自然现象的观察联系,将“乙癸同源”说阐发无遗。但尤须指出的是,自然现象虽然与人的生理活动有着共性的东西,而人体本身则更有其不同于自然现象的个性的特殊性,所以李氏的类比解释诸论必然有附会之处,因而谈到肝肾虚实补泻时出现了“肝不可补”“肾不可泻”的偏激之见。事实上五脏六腑皆有虚实寒热,其治也均有补、泻、温、凉等法,学者尤当明察,切勿拘泥。
肝属木而藏血,肾属水而藏精。水木相生而精血互化。“乙癸同源”论无非强调了这种水与木、精与血之间的密切关系而已。又“乙癸同源”,并非肝肾同位,若昧于此理而谓肝处下焦与肾同位者,是不知“乙癸同源”之真义也。“乙癸同源”主要阐明精血互化之间的物质关系,固不是肝肾实体位置的理论依据。
八、肝胆病机论(《血证论》)
肝为风木之脏,胆寄其间。胆为相火,木生火也。肝主藏血,血生于心,下行胞中,是为血海。凡周身之血,总视血海为治乱。血海不扰,则周身之血无不随之而安。肝经主其部分,故肝主藏血焉。至其所以能藏之故,则以肝属木,木气冲和条达,不致遏郁,则血脉得畅。设木郁为火,则血不和。火发为怒,则血横决,吐血、错经、血痛诸证作焉。怒太甚则狂;火太甚则颊肿面青,目赤头痛;木火克土,则口燥泄痢,饥不能食,回食逆满,皆系木郁为火之见证也。若木挟水邪上攻,又为子借母势,肆虐脾经,痰饮、泄泻、呕吐、头痛之病又作矣。木之性主于疏泄,食气入胃,全赖肝木之气以疏泄之,而水谷乃化。设肝之清阳不升,则不能疏泄水谷,渗泻、中满之证,在所不免。肝之清阳即魂气也,故又主藏魂。血不养肝,火扰其魂,则梦遗不寐。肝又主筋,瘈疭缩囊,皆属肝病。分部于季胁少腹之间,凡季胁少腹疝痛,皆责于肝。其经名为厥阴,谓之尽也。极则变阳,故病至此,厥深热亦深,厥微热亦微,血分不和,尤多寒热并见。与少阳相表里,故肝病及胆,亦能吐酸呕苦、耳聋目眩。于位居左,多病左胁痛,又左胁有动气,肝之主病大略如此。
胆与肝连,司相火。胆汁味苦,即火味也。相火之宣布在三焦,而寄居则在胆腑。胆火不旺,则虚怯惊悸;胆火太亢,则口苦呕逆、目眩耳聋,其经绕耳故也;界居身侧,风火交煽,则身不可转侧,手足抽掣。以表里言,则少阳之气内行三焦,外行腠理,为营卫之枢机,则呕吐、胸满;邪客腠理,入与阴争,则热;出与阳争,则寒。故疟疾少阳主之。虚劳骨蒸,亦属少阳,以营卫腠理之间不和,而相火炽甚故也。相火挟痰,则为癫痫;相火不戢,则肝魂亦不密,故烦梦遗精。且胆中相火如不亢烈,则为清阳之木气,上升于胃,胃土得其疏达,故水谷化。亢烈则清阳遏郁,脾胃不和。胸胁之间骨尽处,乃少阳之分,病则其分多痛。经行身之侧,痛则不利屈伸,此胆经主病之大略也。
按:以上唐容川所论肝胆病机,特别重视肝(胆)气之枢调疏泄之能,认为肝所以能藏血、调和脾胃、舍魂、温脏等,无不与肝气有关。
九、肝胆病证论(《笔花医镜》)
肝与胆相附,东方木也。其性刚,赖血以养,自两胁以下少腹阴囊之地,皆其部位,最易动气作痛。其风又能上至巅顶而痛于头。色属青,常现于左颧目眦,于妇人为尤甚。肝无表证,皆属于里。
肝之虚,肾水不能涵木而血少也。脉左关必弱或空大,其症为胁痛,为头眩,为目干,为眉棱骨、眼眶痛,为心悸,为口渴,为烦躁发热。
肝之实,气与内风充之也。脉左关必弦而洪,其症为左胁痛,为头痛,为腹痛,为小腹痛,为积聚,为疝气,为咳嗽,为泄泻,为呕吐,为呃逆。
肝寒之证,脉左关必沉迟,其症为小腹痛,为疝瘕,为囊缩,为寒热往来。
肝热之证,脉左关必弦数,其症为眩晕,为目赤肿痛,为口苦,为消渴,为头痛,为胁痛,为瘰疬,为聤耳,为筋痿拘挛,为气上冲心,为偏坠,为舌卷囊缩,为小便不禁。
胆者清虚之府,居半表半里之交,与肝为表里。气血足则胆气壮,气血虚则胆气怯。胆受邪阴阳交战,而寒热往来,故疟症之来不一,而总不离乎少阳也。然其担事之力,犹中正之官,不偏不倚,决断出焉。
胆有表证,左关脉必浮而弦,其症为头汗,为寒热往来。
胆之虚,左关必细软,其症为惊悸,为太息。
胆之实,左关脉必洪,其症为胸满,为胁痛,为耳聋。
胆之寒,脉左关必迟,其症为精滑,为呕吐,为舌苔滑。
胆之热,脉左关必弦数,其症为口苦,为呕吐,为盗汗,为目眩。
按:以上江氏所论,首立肝胆病脉,详尽之至。然于临证时尤当细细体察。若脉有假象者,还应舍脉从证,要在四诊合参,若“卒持寸口”,何病能中?
十、秦氏治肝法(《谦斋医学讲稿》)
补肝、养肝、滋肝:肝主藏血,虚则宜用滋润补养,故曰补、曰养、曰滋。三者的目的相同,均为肝血不足的治法。
柔肝、缓肝、和肝:肝为刚脏,其性苦急,常表现为肝气上逆,肝火冲激。刚宜柔以制之,使其和畅,故曰柔、曰缓、曰和。但用这些治法,大多肝气、肝火不盛,而根本上由于血虚,含有调养的意义。
敛肝:血虚阳不潜藏,化风上扰,当在滋养中佐以酸收,使阴充则阳自敛,风自熄,故曰敛。一般用于肝阳、肝风严重证候,所用补药亦偏于滋腻厚味。
镇肝:亦用于肝阳、肝风,以潜阳熄风为目的,因有镇静之义,故曰镇。但一般多用于肝热引动的风阳,与敛肝有差别。
搜肝:用于肝病之外风与内风混杂,窜走空窍经络者,利用搜逐的能力祛邪,故曰搜。主要是外风深入久恋,若单纯的内风就不宜用。
舒肝、散肝、化肝:凡肝脏气血郁结阻滞,郁则宜舒,结则宜散,阻滞则宜化,以遂其条达之性,故曰舒、曰散、曰化。常用于虚实相兼,气血同病的证候,尤其偏重于虚证和血分方面。
平肝、泄肝、疏肝:用于肝气横逆,胀满痞闷,使其平降疏泄,故曰平、曰泄、曰疏。
抑肝:亦用于肝气,因有冲逆现象,急须加以抑制,故曰抑。
清肝、凉肝:肝热内郁,肝火内扰,均宜凉剂清之,故曰清、曰凉。
泻肝:肝火下扰,须在清肝的基础上进一步用苦寒直折以泻之,故曰泻。
温肝:寒邪伤肝,当用温剂辛散,肝脏本身阳气不足,宜以温养助长生气升发,概称曰温,意义不同。
这些治法的名称,一般说来,都从肝脏本身病变来决定,在病变中所呈现的现象如肝气、肝火、肝阳、肝风等亦须重点治疗,因而还有另外的名称。如:
疏气、理气、调气、舒气:肝气宜疏畅条达,不论横逆和郁结,均应调理机能使其舒畅,故曰疏、曰理、曰调、曰舒。与平肝、泄肝、疏肝的意义相同。
清热、清火:轻者为热,重而炎上者为火,包括虚热和虚火,均宜寒凉清之,故曰清。与清肝、凉肝的意义相同。
降火、泻火:肝火炎上无制,宜降下或泻下以直折其势,故曰降、曰泻,皆属实证。与泻肝的意义相同。
潜阳:肝阳上扰,多因血虚、血热引起,治宜使之潜藏,故曰潜。与镇肝的意义相同。
搜风:内风和外风窜入空窍经络,必须搜而去之,故曰搜。与搜肝的意义相同。
这些治法的意义,与前面所说的基本相同,主要是前者从肝脏本身出发,这里以病变的临床表现为主,有着标本上的差别。但在处方时惯常结合使用,例如平肝理气法、清肝降火法、柔镇潜阳法、敛肝熄风法等。我以为这样结合,并不等于重复,而且更能具体地反映了病理机制,但意义必须弄清。
十一、论肝病治法(《医学衷中参西录》)
肝为厥阴,中见少阳,且有相火寄其中,故《内经》名为将军之官,其性至刚也。为其性刚,当有病时恒侮其所胜以致脾胃受病,至有胀满、疼痛、泄泻种种诸证。因此方书有平肝之说,谓平肝即所以扶脾。若遇肝气横恣者,或可暂用而不可常用。因肝应春令,为气化发生之始,过平则人身之气化必有所伤损也。有谓肝于五行属木,木性原善条达。所以治肝之法当以散为补(方书谓肝以敛为泻、以散为补)。散者即升发条达之也,然升散常用,实能伤气耗血,且又暗伤肾水以损肝木之根也。
有谓:肝恶燥喜润。燥则肝体板硬,而肝火肝气即妄动;润则肝体柔和,而肝火肝气常宁静。是以方书有以润药柔肝之法。然润药屡用,实与脾胃有碍,其法亦可暂用而不可常用。然则治肝之法将恶乎宜哉?
《内经》谓:“厥阴不治,求之阳明。”《金匮》谓:“知肝之病,当先实脾。”先圣后圣,其揆如一,此诚为治肝者之不二法门也。惜自汉唐以还,未有发明其理者。独至黄坤载,深明其理谓:“肝气宜升,肝火宜降。然非脾气之上行,则肝气不升;非胃气之下行,则胆火不降。”旨哉此言,诚窥《内经》《金匮》之精奥矣。由斯观之,欲治肝者,原当升脾降胃,培养中宫,俾中宫气化敦厚,以听肝木之自理。即有时少用理肝之药,亦不过调理脾胃剂中辅佐之品。所以然者,五行之土原能包括金木水火四行,人之脾胃属土,其气化之敷布,亦能包括金木水火诸脏腑。所以脾气上行则肝气自随之上升,胃气下行则胆火自随之下降也。又《内经》论厥阴治法,有“调其中气,使之和平”之语。所谓调其中气者,即升脾降胃之谓也;所谓使之和平者,即升脾降胃而肝气自和平也。至仲景著《伤寒论》,深悟《内经》之旨,其厥阴治法有吴茱萸汤;厥阴与少阳脏腑相依,乃由厥阴而推之少阳治法,有小柴胡汤。二方中之人参、半夏、大枣、生姜、甘草,皆和脾胃之要药也,且小柴胡汤以柴胡为主药,而《神农本草经》谓其主肠胃中结气,饮食积聚,寒热邪气,推陈致新。三复《神农本草经》之文,则柴胡实亦为阳明胃腑之药,而兼治少阳耳,欲治肝胆之病者,曷弗祖《内经》而师仲景哉!
独是,肝之为病不但不利于脾,举凡惊痫癫狂、眩晕、脑充血诸证西人所谓脑气筋病者,皆与肝经有涉。盖人之脑气筋发源于肾,而分派于督脉,系淡灰色之细筋。肝原主筋,肝又为肾行气,故脑气筋之病实与肝脏有密切之关系也。治此等证者,当取五行金能制木之理,而多用五金之品以镇之,如铁锈、铅灰、金银箔、赭石之类,而佐以清肝润肝之品,若羚羊角、青黛、芍药、龙胆草、牛膝(牛膝味酸入肝,善引血火下行,为治脑充血之要药,然须重用方见奇效)诸药,俾肝经风定火熄,而脑气筋亦自循其常度,不至有种种诸病也。若目前不能速愈者,亦宜调补脾胃之药佐之,然后金属及寒凉之品可久服无弊。且诸证多系挟有痰涎,脾胃之升降自若而痰涎自消也。
有至要之证,其病因不尽在肝,而急则治标,宜先注意于肝者,元气之虚而欲上脱者是也。其病状多大汗不止,或少止复汗,而有寒热往来之象,或危极至于戴眼,不露黑睛;或无汗而心中摇摇,需人按住;或兼喘促,此时宜量用敛肝之品,使肝不疏泄,即能杜塞元气将脱之路。至汗止、怔忡喘促诸疾暂愈,而后徐图他治法,宜量用山茱萸净肉至二两(《神农本草经》山茱萸主治寒热,即指此证),敛肝即以补肝,而以人参、赭石、龙骨、牡蛎诸药辅之,拙著来复汤后载有本此法挽回垂绝之证数则,可参阅也。
究之肝胆之为用,实能与脾胃相助为理。因五行之理,木能侮土,木亦能疏土也。曾治有饮食不能消化,服健脾暖胃之药百剂不效,诊其左关太弱,知系肝阳不振,投芪(其性温升,肝木之性亦温升,有同气相求之义,故为肝之主药)一两,桂枝尖三钱,数剂而愈。又治黄疸,诊其左关特弱,量用黄芪煎汤,送服《金匮》黄疸门硝石矾石散而愈。若是皆其明证也。且胆汁入于小肠,能助小肠消化食物,此亦木能疏土之理。盖小肠虽属火,而实与胃腑一体相连,故亦可作土论。胆汁者,原者肝中回血管化出,而注之于胆,实得甲木木气之全,是以小肠中能化胃中不能化之食,其疏土之效愈捷也,又西人谓肝中为回血管会合之处,或肝体发大,或肝内有热,各管即多凝滞壅胀。由其知疏达肝郁之药,若柴胡、川芎、香附、生麦芽、乳香、没药皆可选用;而又宜佐以活血之品,若桃仁、红花……之类;且又宜佐以泻热之品,然不可骤用大凉之药,恐其所瘀之血得凉而凝,转不易消散,宜选用连翘、茵陈、川楝子、栀子诸药,凉而能散,方为对证。
肝体木硬,宜选柔肝之法,至柔肝之药,若当归、芍药、柏仁子、玄参、枸杞、阿胶、鳖甲皆可选用,而亦宜用活血之品佐之。而活血药中尤以三七之化瘀生新者为最紧要之品,宜煎服汤药之外,另服此药细末,日三次,每次钱半或至二钱。则肝体之木硬者,指日可柔也。
《内经》谓:“肝苦急,急食甘以缓之。”所谓苦急者,乃气血忽然相并于肝中,致肝脏有急迫难缓之势,因之失其常司。当其急迫之时,肝体亦或木硬而过其时又能复常。故其治法,宜重用甘缓之药以缓其急,其病自愈,与治肝体长此木硬者有异。曾阅《山西医志》二十四期,有人过服燥热峻烈之药,骤发痉厥,角弓反张,口吐血沫。乔某某遵《内经》之旨,但重用甘草一味,连煎服,数日全愈,可谓善读《内经》者矣。然此证若如此治法仍不愈者,或加以凉润之品,若羚羊角、白芍,或再加重镇之品,若朱砂(研细送服)、铁锈,皆可也。
按:张锡纯所论肝病证治诸法大多有理可从,然其第二段所论肝胆气机之升降赖于脾胃者,实感难从。《读医随笔》云:“凡脏腑十二经之气化,皆必藉肝胆之气化以鼓舞之,始能调畅而不病。”又曰:“肝和则三焦之气化理也。”说明肝胆之气的疏泄功能对人体三焦诸脏气机有重要的枢调作用,自然脾胃之气的升降亦不例外。正如唐容川所云:“木之性主于疏泄,食气入胃全赖肝木之气以疏达之,而水谷乃化。”可见脾胃之气的升降活动有赖于肝胆气枢的疏调,而张氏之论则本末倒置矣,以致其“柴胡”之解归于脾胃之专药,智者千虑乃一失也。
十二、论肝无补法(《质疑录》)
足厥阴肝为风木之脏,喜条达而恶抑郁,故《经》云“木郁则达之”是也。然肝藏血,人夜卧则血归于肝,是肝之所赖以养者,血也。肝血虚,则肝火旺;肝火旺者,肝气逆也。肝气逆,则气实,为有余;有余则泻,举世尽曰伐肝,故谓“肝无补法”。不知肝气有余不可补,补则气滞而不舒,非云血之可补也。肝血不足,则为筋挛,为角弓,为抽搐,为爪枯,为目眩,为头痛,为胁肋痛,为少腹痛,为疝痛诸证。凡此皆肝血不荣也,而可以不补乎?然补肝血,又莫如滋肾水。水者,木之母也,母旺则子强,是以当滋化源。若谓“肝无补法”,见肝之病者,尽以伐肝为事,愈疏而愈虚,病有不可胜言矣。故谓“肝无补法”者,以肝气之不可补,而非肝血之不可补也。
按:前李中梓所论“乙癸同源”已明确指出:肝无补法,肾无泻法。此景岳专申明“肝无补法”也。张氏以为肝无补者,是指肝气不当有补,而肝血常宜补之,其将肝之体、用分而言之,虽说有一定道理,但只是相对之词而已。这里有一般与特殊之不同,学者当细细体会,莫可偏执。
十三、治肝补脾论(《吴医汇讲·沈悦庭》)
《金匮》论治肝补脾,肝虚则用此法,此指肝之阳虚而言,非指肝之阴虚火旺而言也。肝阳虚而不能上升,则胃乏生发之气,脾无健运之力;而水无土制,肾水之阴寒得以上制心阳,周身阴盛阳衰,而纯乎降令,则肺阴之金气盛行,肝阳之生气愈病矣。必得补土之阳,以制肾水之阴寒,则心阳无水以克而火盛,火盛则肺金阴气不行,不至阴肃降令,从右行左,以伤发生之气,则肝木之阳气自必畅茂条达矣。古方用逍遥散治木郁土中,以宣阳气,是肝木阳虚,而用治肝补脾之法者也。及后人用以治阴虚火旺之肝病,则以升令之太过者而复升之,定其有升无降,而致厥逆矣。盖一阴一阳,可不明辨哉。其治阴虚火旺之肝病,如血虚宜滋水,虚则补其母也;火旺则苦泄,实则泻其子也;气升上逆则降气,以金制木也。其与治肝补脾之法正相反,岂可混治耶?
十四、肝胆虚实论治(《重订严氏济生方》)
夫肝者,足厥阴之经,位居东方,属乎甲乙木,开窍于目,候于左胁,其政变动,病发惊骇,藏魂养筋者也,与足少阳胆之经相为表里。谋虑过制,喜怒不节,疲劳之极,扰乱其经,因其虚实,由是寒热见焉。方其虚也,虚则生寒,寒则苦胁下坚胀,时作寒热,胀满不食,悒悒不乐,如人将捕,眼生黑花,视物不明,口苦头痛,关节不利,筋脉挛缩,爪甲干枯,喜怒悲恐,不得太息,诊其脉沉细而滑者,皆虚寒之候也;及其实也,实则生热,热则心下坚满,两胁下痛,痛引小腹,令人喜怒气逆,头晕眦赤,悒悒先寒后热,颈直背强,筋不得屈伸,诊其脉浮大而数者,皆实热之候也。脉采弦而长,乃不病之脉。脉来弦而涩,或急而益劲如新张弓弦,或脉至中外急,急如循刀刃,啧啧然如按琴瑟弦者,此皆肝死矣。治肝之法,当分虚实冷热而调之,以平为期。
柏子仁汤:治肝气虚寒,两胁胀满,筋脉拘急,腰、膝、小腹痛,面青口噤。
【方药】
127柏子仁汤:柏子仁(炒) 白芍药 防风(去芦) 茯神(去木) 当归(去芦,酒浸) 川芎 附子(炮,去皮)各一两 细辛(洗去土、叶) 桂心(不见火) 甘草(炙)各半两
上[插图]咀,每服四钱,水一盏半,姜五片,煎至七分,去滓,温服,不拘时候。
柴胡散:治肝气实热,头痛目眩,眼目赤痛,胸中烦闷,梦寐惊恐,肢节不利。
【方药】
128柴胡散:柴胡(去芦) 地骨皮(去木) 玄参 羚羊角(镑) 甘菊花(去枝梗) 赤芍药 黄芩各一两 甘草(炙)半两
上[插图]咀,每服四钱,水一盏半,姜五片,煎至八分,去滓,温服,不拘时候。
茯神汤:治胆气虚冷,头痛目眩,心神恐畏不能独处,胸中满闷。
【方药】
129茯神汤:茯神(去木) 酸枣仁(炒、去壳) 黄芪(去芦)白芍药 五味子 柏子仁(炒)各一两 桂心(不见火) 熟地黄(洗)人参 甘草(炙)各半两
上[插图]咀,每服四钱,水一盏半,姜五片,煎至七分,去滓,温服,不拘时候。
酸枣仁丸:治胆气实热不得睡,神思不安。
【方药】
130酸枣仁丸:茯神(去木) 酸枣仁(炒,去壳) 远志(炒、去心) 柏子仁(炒、别研) 防风(去芦)各一两 生地黄(洗) 枳壳(去瓤)各半两 青竹茹二钱半
上为细末,炼蜜为丸,如梧桐子大,每服七十丸,不拘时候,熟水送下。
十五、诸郁源乎肝(《医碥》)
郁者,滞而不通之义。百病皆生于郁,人若气血流通,病安从作?一有怫郁,当升不升,当降不降,当化不化,或郁于气,或郁于血,病斯作矣。凡脉见沉伏结促弦涩,气色青滞,意思不舒,胸胁痛,呕吐酸苦者是也。治法:《经》言木郁达之,火郁发之,土郁夺之,金郁泄之,水郁折之。解者以吐训达,以汗训发,以下训夺,以解表利小便训泄,以制其冲逆训折,大概如此,不必泥定。何则?木郁者,肝气不舒也。达取通畅之义,但可以致其通畅,不特升提以上达之,发汗以外达之,甚而泻夺以下达之,无非达也,安在其泥于吐哉?余仿之。丹溪分六郁,气、血、湿、火、食、痰也。故制越鞠丸,以香附理气,抚芎行血,苍术开湿,栀子治火,神曲消食,痰郁加贝母,而大要以理气为主。盖气滞则血亦滞,而饮食不行,痰湿停积,郁而成火,气行则数者皆行,故所重在气,不易之理也……
按百病皆生于郁,与凡病皆属火,及风为百病之长,“三句总一理”。盖郁未有不为火者也,火未有不由郁者也。而郁而不舒,则皆肝木之病矣。故曰:知其要者,一言而终。
按:凡气、血、湿、食、痰、火六郁以气郁为本,正如以上何梦瑶所述。何气郁以肝为本?以肝处中焦,为三焦诸脏气机升降出入之枢故也。所以善治郁者必善调肝,肝气一和则气枢得畅,诸郁未有不解之理。正若赵献可所云:“予以一方治其木郁,而诸郁皆因而愈,一方者何?逍遥散是也。”
十六、木郁达之论(《吴医汇讲·朱应皆》)
《内经》云:“木郁达之。”古来注释者,以“达”为宣吐。又云:用柴胡、川芎条而达之。愚谓此不过随文训释,而于“达之”之意,犹有未尽然也。夫木郁者,即肝郁也。《素问》云:“治病必求其本。”而郁症之起,必有所因,当求所因而治之,则郁自解,郁者自解,而达自在其中矣。矧木郁之症,患于妇人者居多,妇人情性偏执,而肝病变幻多端,总宜从其性,适其宜,而致中和,即为达道。彼若吐、若升,止可以言实,未可以言虚也。今人柔脆者恒多,岂可概施升吐哉?其余火、土、金、水四郁,古人之注释,虽于《经》义未必有悖,然亦止可以言实,止可以言外因,未可以言虚,未可以言内因也。盖因郁致疾,不特外感六淫,而于情志为更多。调治之法,亦当求其所因而治之,则郁自解,郁者既解,则发、夺、泄、折俱在其中矣。因者病之本,本之为言根也、源也,“君子务本,本立而道生”,可师也。
按:训“达”为吐,首自王冰始,后人每多响应。达,疏畅条达也。肝木之性喜条达而恶抑郁,主疏泄而应风气善动,故凡木郁皆治以“达”。然使肝木之气疏畅条达之法甚多,或吐、或泻、或和、或利、或汗、或温等等皆能也,非只吐之一法,朱氏所论极为精当,实得《内经》之旨。
十七、论肝郁(《谦斋医学讲稿》)
肝郁,病理名词,亦为病名,指肝脏气血不能条达舒畅。一般以气郁为先导,先由情志郁结,引起气郁,影响血行障碍,成为血郁。在气表现为闷闷不乐,意志消沉,胸胁苦满,饮食呆钝;在血则增胁痛如刺,肌肉消瘦,及妇女月经不调等。肝气郁结与一般肝气证恰恰相反,肝气证是作用太强,疏泄太过,故其性横逆;肝气郁结是作用不及,疏泄无能,故其性消沉。同时,肝气证能犯胃克脾,出现消化不良等证,乃属木旺克土;肝气郁结也能影响中焦(此专指中焦之脾胃言),出现痞满等脾胃证状,则系木不疏土。所以肝气和肝郁同样是肝脏的气分病,同样应用理气、调气方法,由于性质的不同,用药就有出入。肝郁证的另一特点,由于情志忧思郁结,气机不舒,久则化热,这种热亦郁伏于内,不易发泄,出现急躁忧愤、小便黄赤等,不同于肝火的冲激。热郁于内则耗气烁血,逐渐体力衰退,出现潮热、盗汗、失眠、惊悸、妇女月经涩少等虚劳证候。故综合肝郁证的全部过程,其始在气,继则及血,终乃成痨。也就是说,肝郁初起本在气分,亦非虚证,在逐步发展中,可以影响血分,成为虚证。诚然,在这病程中,肝气郁结亦能化为肝气,肝郁生热也能化为肝火,但当肝郁和肝热没有化为肝气和肝火,或者已经化为肝气和肝火,截然是两个阶段、两个证候,不容含混。
按:肝郁、肝气,皆是肝脏本身气机活动失调性疾病,亦是两个病证名词。肝气病,是肝气太过,升散过极,以致气枢悖逆,冲犯三焦诸脏、下上内外,危害最广,详参上篇中肝气证治则可知也,此为实证;肝郁,是肝之气机郁滞阻结、聚不得疏泄条达之病,常无冲逆之患,较之肝气则为不及之虚证。然尤须指出,肝郁所以谓虚是相对肝气之盛而言,与八纲所谓虚证者有着本质的区别,这也好像《伤寒论》太阳中风表虚与伤寒表实相对而言一样,故肝郁之治皆在理气疏肝,而未有补肝为事者。经曰:“肝苦急,急食辛以散之,以辛补之,以酸泄之。”此肝郁之“虚”当以辛味之品散之、疏之;而肝气冲逆之“实”者,则以酸味之品以泄之、敛之。
十八、平肝即舒肝,非伐肝说(《读医随笔》)
肝之性喜升而恶降,喜散而恶敛。《经》曰:肝苦急,急食辛以散之,以辛补之,以酸泄之。肝为将军之官,而胆附,凡十一脏取决于胆也。东垣曰:胆木春升,余气从之,故凡脏腑十二经之气化,皆必藉肝胆之气化以鼓舞之,始能调畅而不病。凡病之气结、血凝、痰饮、浮肿、臌胀、痉厥、癫狂、积聚、痞满、眩晕、呕吐、哕呃、咳嗽、哮喘、血痹、虚损,皆肝气之不能舒畅所致也。或肝虚而力不能舒,或肝郁而力不得舒,日久遂气停血滞,水邪泛滥,火势内灼而外暴矣。其故由于劳倦太过,致伤中气,以及忧思不节,致伤神化也。内伤饮食,外感寒湿,脾肺受困,肝必因之。故凡治暴疾痼疾,皆必以和肝之法参之。和肝者,伸其郁、开其结也。或行气,或化血,或疏疾,兼升兼降,肝和而三焦之气化理矣。百病有不就理者乎,后世专讲平肝,不拘何病,率入苦凉清降,是伐肝也。殊不知肝气愈郁愈逆,疏泄之性横逆于中,其实者暴而上冲,其虚者折而下陷,皆有横悍逼迫之势而不可御也。必须其性而舒之,自然相化于无有。如东垣重讲脾胃,必远肝木,所指药品,乃防风、羌活、川芎、白芷诸辛散之品也,即陈皮、厚朴,且屡伸泄气戒矣。其义不大可思乎!丹溪号善用苦寒,而意重开郁,常用之药,不外香附、川芎、白芷、半夏也。其义不更可思乎!故知古人平肝之法,乃芳香鼓舞,舒以平之,非白芍、枳壳寒降以伐之也。然则肝盛者当何如?曰:肝盛固当泄也,岂百病皆可泄肝乎?医者善于调肝,乃善治百病。《内经》曰升降出入,又曰疏其气而使之调。故东垣之讲胃气,河间之讲玄府,丹溪之讲开郁,天士之讲通络,未有逾于舒肝之义者也。所谓肝盛者,风火自盛,升散之力太过也。后人每以郁而上冲头痛头胀者,为肝阳太旺;更有以遗精、白浊、烦躁不眠、诸下陷之证,指为肝阳太旺者,不亦戾乎?
按:平肝即舒肝之说,秦氏治肝法与之同。然纵观周学海此论,在很大篇幅上阐述了肝气对三焦诸脏、十二经气化的重要枢调作用,以及肝气有病对人体诸脏疾病的影响,足可窥周氏重“肝气”之思想。所以周氏治肝病、乃至诸病皆注重调节肝之气枢,“医者善于调肝,乃善治百病”则是其重视肝气的典型写照,临床上也确有实用价值。
十九、肝气肝火肝风之病机及治则(《类证治裁》)
凡上升之气,自肝而出。肝木性升散,不受遏郁,郁则经气逆,为嗳、为胀、为呕吐、为暴怒胁痛、为胸满不食、为飧泄、为[插图]疝,皆肝气横决也。且相火附木,木郁则化火,为吞酸胁痛、为狂、为痿、为厥、为痞、为呃噎、为失血,皆肝火冲激也。风依于木,木郁则化风,为眩、为晕、为舌麻、为耳鸣、为痉、为痹、为类中,皆肝风震动也。故诸病多自肝来,以其犯中宫之土,刚性难驯,挟风火之威,巅顶易到,药不可以刚燥投也。《经》曰:肝苦急,急食甘以缓之;肝欲散,急食辛以散之,用辛补之,酸泻之。古圣治肝,法尽于此。夫肝主藏血,血燥则肝急。凡肝阴不足,必得肾水以滋之,血液以濡之,味取甘凉,或主辛润,务遂其条畅之性,则郁者舒矣。凡肝阳有余,必需介属以潜之,柔静以摄之,味取酸收,或佐酸降,务清其营络之热,则升者伏矣……大抵肝为刚脏,职司疏泄,用药不宜刚而宜柔,不宜伐而宜和,正仿《内经》治肝之旨也。
二十、肝气证治(《知医必辨》)
人之五脏,惟肝易动而难静。其他脏有病,不过自病,亦或延及别脏,乃病久而生克失常所致。惟肝一病,即延及他脏。肝位于左,其用在右。肝气一动,即乘脾土,作痛作胀,甚则作泻;又或上犯胃土,气逆作呕,两胁痛胀。肝之大脉,布于两胁,而胃之大络,亦在两胁也。又或上而冲心,致心跳不安;又或上而侮肺,肺属金,原以制肝木,而肝气太旺,不受金制,反来侮金,致肺之清肃不行而呛咳不已,所谓木击金鸣也;又或火化为风,眩晕非常;又或上及巅顶,疼痛难忍;又或血不荣肝,因不荣筋,四肢搐搦,周身抽掣;又或疏泄太过,致肾不闭藏而二便不调;又或胀及背心,痛及头顶。其变幻不测,不能尽述;其往来无常,不可思议。总之肝为将军之官,如象棋之车,任其纵横,无敢当之者。五脏之病,肝气居多,而妇人尤甚。
治病能治肝气,思过半矣。《内经》治肝有三法:辛以散之,酸以敛之,甘以缓之。后人立方,合三法为一方,谓之逍遥散,用柴胡为君,以为辛散,用白芍以酸敛,用炙草以为甘缓。因肝气必有肝火,又加丹皮、山栀,谓之加味逍遥散,再不应,则束手无策矣。不知《内经》论治肝,不过言其大概,临证则变幻无常,而治法甚多,岂能拘于此三法?予尝深思详考,治肝竟有十法焉。心为肝之子,急则泻其子,一法也;肾为肝之母,虚则补其母,二法也;肺为气之主,肝气上逆,清金降肺以平之,三法也;胆在肝叶之下,肝气上逆,必挟胆火而来,其犯胃也,呕吐夹酸夹苦,酸者肝火,苦者胆火,宜平其胆火,则肝气亦随之而平,所谓平甲木以和乙木者,四法也;肝阳太旺,养阴以潜之,不应,则用牡蛎、玄武版介属以潜之,所谓介以潜阳,五法也;肝病先实脾,是仲景法,六法也;亦有肝有实火,轻则用左金丸,重则用龙胆泻肝汤,亦应手而愈,七法也;合之《内经》三法,岂非十法乎?若夫专用破气,纵一时之快,而旋即胀痛,且愈发愈重,此粗工所为,不足以言法也。然而庸庸者,大抵以破气为先,否则投以逍遥散,至不应,则以为病重难治,岂不冤乎?予故特作肝气之论。
或问逍遥一方,集方书者,无不取之。如子言,其方竟不可用欤?予应之曰:逍遥散本是良方,奈粗工不善用,遂觉不灵耳!其方以柴胡为君,主于散郁,所谓木郁达之也。果病者肝气郁结,或为人所制,有气不能发泄,郁而生火,作痛作胀,脉虽弦数而见沉意,投以逍遥,辛以散之,自然获效。若其人并无所制,而善于动怒,性不平和,愈怒愈甚,以致肝气肆横,胀痛交作,不时上火,头疼头晕,脉来弦数而无沉意,此乃肝火化风,平之不及,而犹治以辛散,譬如一盆炭火,势已炎炎,而更以扇扇之,岂有火不愈炽而病不加甚耶?故逍遥非不可用也,奈用之者,未得其当耳。
按:以上李冠仙所论肝气治法及其病证特点,较为详尽得当。尤其于肝气之论更为中肯。本论首要讨论了肝气的生理和病理以及肝气常见病证,大意不外肝气枢调三焦诸脏及十二经之气化,至其为病多冲逆三焦、病及诸脏、涉于十二经。这些则充分体现了肝处中焦为一身气机升降出入之枢纽的生理特性,亦揭示了肝气为病最杂而治法至广的一般规律,其与王旭高、林珮琴诸说不谋而合,确有临床实用价值。李氏于论中又较为详细地阐述了《内经》治肝三法,并发展补充为治肝十大法则,若能与王泰林治肝三十法、秦氏治肝法等诸论参合,自可循出肝病治法之规律。
李氏认为“肝位于左,其用在右”,似与《内经》“肝生于左”义不合,同时亦与《难经》所谓肝叶“左三叶,右四叶”有差。
二十一、妇人肝气论(《笔花医镜》)
肝气者,妇女之本病。妇女以血为主,血足则盈而木气盛,血亏则热而木气亢,木盛木亢皆易生怒,故肝气唯妇女为易动焉。然怒气泄则肝血必大伤,怒气郁则肝血又暗损。怒者,血之贼也。其结气在本位者,为左胁痛;移邪于肺者,右胁亦痛;上逆者,头痛、目痛、胃脘痛;气旁散而下注者,手足筋脉拘挛、腹痛、小腹痛、瘰疬、乳岩、阴肿、阴痒、阴挺诸症,其变病也不一,随症而治之。
按:肝为女子先天,以血为本,以气为用;冲脉为血海,主乎月水之蓄溢,而肝为冲脉之主。肝其本性刚强,主情志而为气枢,故妇人之病又多肝气之不理。是以李时珍解香附云: “气病之总司,妇科之主帅。”诚有道理。是知妇女之疾,治多调气疏肝,和畅气枢。
二十二、论冲气证治(《医学衷中参西录》)
冲气上冲之病甚多,而医者识其病者甚少。即或能识此病,亦多不能洞悉其病因,而施以相当之治法。冲者,奇经八脉之一,其脉胞室之两旁,与任脉相连,为肾脏之辅弼,气化相通,是以肾虚之人,冲气多不能收敛,而有上冲之弊。况冲脉之上系原隶阳明胃腑,因冲气上冲,胃腑之气亦失其息息下行之常,或亦转而上逆,阻塞饮食,不能下行,多化痰涎,因腹中膨闷、哕气、呃逆连连不止,甚则两肋疼胀、头目眩晕、其脉则弦硬而长,乃肝脉之现象也。盖冲气上冲之证,固由于肾脏之虚,亦多由肝气恣横,素性多怒之人,其肝气之暴发,更助冲胃之气上逆,故脉之现象如此。治此诸证者,宜以敛冲、镇冲为主,而以降胃、平肝之药佐之。其脉象数而觉热者,宜再辅以滋阴退热之品。
按:冲为肝所主,肝藏血下于胞冲,血海蓄溢赖肝血之充养,更赖肝气之枢调。故冲气之逆多由于肝气之病,而肝气冲逆亦时借冲道上冲,如肝气奔豚则是。虽然冲气之病时及胃、病肾,然冲脉之气调畅在肝者无疑,所以古人皆云“肝主冲脉”也,及冲气为病固当平冲降逆,更当疏肝和枢以佐其治。有或胃气、肾气不安,自然亦当兼顾以治之。以上张氏所论,自可参照。
二十三、肝风证治(《临证指南医案·华岫云》)
……肝为风木之脏,因有相火内寄,体阴用阳,其性刚、主动、主升,全赖肾水以涵之,血液以濡之,肺金清肃下降之令以平之,中宫敦阜之土气以增之,则刚劲之质,得以柔和之体,遂其条达畅茂之性,何病之有?倘精液有亏,肝阴不足,血燥生热,热则风阳上升,窍络阻塞,头目不清,眩晕跌仆,甚则瘈疭痉厥矣。先生治法,所谓缓肝之急以熄风,滋肾之液以驱热,如虎潜(丸)、侯氏黑散、地黄饮子、滋肾丸、复脉(汤)等方加减,是介以潜之,酸以收之,厚味以填之,或用清上实下之法。若思虑烦劳,身心过动,风阳为内扰,则营热心悸,惊怖不寐,胁中动跃,治以酸枣仁汤、补心丹、枕中丹加减,清营之热,佐以敛摄神志。若因怒郁勃,痰、火、风交炽,则有二陈(汤)、龙荟(丸)。风木过动,必犯中宫,则呕吐不食,法用泄肝安胃,或填补阳明。其他如辛甘化阳、甘酸化阴、清金平木种种治法,未能备叙。然肝风一症,患者甚多,因古人从来以此为病名,故医家每年忽略,余不辞杜撰之咎,特为拈出,另立一门,以便后学考核云。
二十四、肝火证治(《临证指南医案·邵新甫》)
肝者,将军之官,相火内寄,得真水以涵濡,真气以制伏,木火随生生之机,本无是症之名也。惟因情志不舒则生郁,言语不投则生嗔,谋虑过度则自竭,斯肝木失其常性,从中变火生,攻冲激烈,升之不熄为风阳,抑之不透为郁气,脘胁胀闷、眩晕、猝厥、呕逆、淋闭、狂躁、见红(血)等病,由是来矣。古人虽分肝风、肝气、肝火之殊,其实同是一源。若过郁者,宜辛宜凉,乘势达之为妥;过升者,宜柔宜降,缓其旋扰为先;自竭者,全属乎虚,当培其子母之脏。至于犯上、侮中、乘下诸累,散见各门,可考。
按:此所谓肝风、肝气、肝火同源者,与前《西溪书屋夜话录》王旭高之谈相同,可互参之。
二十五、黄疸论证(《景岳全书》)
黄疸证,古人多言为湿热,及有五疸之分,皆未足以尽之。而不知黄之大要有四:曰阳黄,曰阴黄,曰表邪发黄,曰胆黄也。知此四者,则黄疸之证无余义矣。丹溪曰:疸不必分五种,同是湿热,如盦曲相似。岂果皆如斯,悉可谓之湿热耶?弗足凭也,愚列如下:
阳黄证,因湿多成热,热则生黄,此所谓热证也。然其证必有身热,有烦渴,或躁扰不宁,或消谷善饥,或小水热痛赤涩,或大便秘结,其脉必洪滑有力。此证不拘表里,或风湿外感,或酒食内伤,皆能致之。但察其元气尚强,脾胃无损,而湿热果盛者,直宜清火邪、利小便,湿热去而黄自退,治此者本无难也。
阴黄证,则全非湿热,而总由气血之败。盖气不生血,所以血败;血不华色,所以色败。凡病黄疸而绝无阳脉者,便是阴黄。阴黄之病,何以致之?盖必以七情伤脏,或劳倦伤形,因致中气大伤,脾不化血,故脾土之色,自见于外。其为病也,必喜静而恶动,喜暗而畏明,凡神思困倦,言语轻微,或怔忡、眩运、畏寒、少食、四肢无力,或大便不实、小水如膏,及脉息无力等证,悉皆阳虚之候。此与湿热发黄者,反如冰炭,使非速救元气,大补脾肾,则终无复元之理。且此证最多,若或但见色黄,不察脉证,遂云黄疸同是湿热,而治以茵陈、栀子泻火利水等剂,则无有不随药而毙者。
表邪发黄,即伤寒证也。凡伤寒汗不能透,而风湿在表者,有黄证;或表邪不解,自表传里,而湿热郁于阳明者,亦有黄证;表邪未解者,有黄证;或表邪不解,自表传里,而湿热郁于阳明者,必发热、身痛、脉浮、少汗,宜从汗散;湿热内郁者,必烦热、脉缓滑、多汗,宜从分消清利;若阳明实邪内郁,而痞结胀满者,宜先下之,然后清其余热,则自无不愈。
胆黄证,凡大惊、大恐及斗殴伤者皆有之。尝见有虎狼之惊,突然胆丧病黄者,其病则骤;有酷吏之遭,或祸害之虑,恐怖不已而病黄者,其病则徐。如南北朝齐永明十一年,有太学生魏准者,因惶惧而死,举体皆青,时人以为胆破,即此之类。又尝见有斗殴之后,日渐黄者,因伤胆而然。其证则无火无湿,其人则昏沉困倦,其色则正黄如染。凡此数证,皆因胆伤,盖胆伤则胆气败而胆液泄,故为此证。《经》曰:胆泄则口苦,胃气逆则呕苦,故曰呕胆。义犹此也。且胆附于肝,主少阳春之气,有生则生,无生则死。故《经》曰凡十一脏取决于胆者,正以胆中生气为万化之元也。若此诸证,皆以胆伤,胆伤则生气败,生气既败,其能生乎?所以凡患此者,多致不救。然当察其气之微甚,速救其本,犹可挽回。而炼石补天之权,则操之医之明者。
黄疸大法,古有五疸之辨,曰黄汗、曰黄疸、曰谷疸、曰酒疸、曰女劳疸。总之汗出染衣,色如柏汁者,曰黄汗;身面眼目黄如金色,小便黄而无汗者,曰黄疸;因饮食伤脾而得者,曰谷疸;因酒后伤湿而得者,曰酒疸;因色欲伤阴而得者,曰女劳疸。虽其名目如此,然总不出阴阳二证。大都阳证多实,阴证多虚。虚实弗失,得其要矣。
黄疸难治证:凡寸口无脉,鼻出冷汗,形如烟熏,摇头直观,环口黧黑,油汗发黄,久之变黑者,皆难治。
二十六、五疸论治(《重订严氏济生方》)
古方论:有黄疸、有疸病,命名不同,其实一也。详观他书,黄有三十六种,疸有五种。三十六种黄者,《圣惠方》载之备矣。五疸之证,感之者多,不容不详。其五疸者,黄汗、黄疸、谷疸、酒疸、女劳疸是也。黄汗之状,身体皆肿,汗出不渴,状如风水,汗出染衣,黄如柏汁,其脉自沉,此由脾胃有热,汗出入水浴,水入汗空(孔)中,故汗黄也。黄疸之状,食已即饥,身体、面目、爪甲、牙齿及小便悉黄,欲安卧,或身体多赤多青皆见者,必发寒热,此由酒食过度,脏腑热极,水谷相并,积于脾胃,复为风湿所搏,结滞不散,热气郁蒸所为也。大抵发于阴部其人必呕,发于阳部必振寒而发热。谷疸之状,食毕即头眩,心中怫郁不安而发黄,此由大饥大食,胃气冲蒸所致也。酒疸之状,身目发黄,心中懊痛,足胫满,小便黄,面发赤斑,此由饮酒多,进谷少,胃内生热,因大醉当风入水所致也。女疸之状,身目皆黄,发热恶寒,小腹满急,小便不利。此由大劳大热,不能保摄,房后入水所致也。其间多渴而腹胀者,其病难疗。又有时气伤风,伤寒,伏暑,亦令人发黄。五疸,口淡怔忡,耳鸣脚弱,微寒发热,小便白浊,当作虚证治,不可妄投凉剂,愈伤血气。临病之际,不可不辨明也。
黄芪散:治黄汗。
【方药】
131黄芪散:黄芪(去芦,蜜水炙) 赤芍药 茵陈各二两 石膏四两 麦门冬(去心) 豉一两 甘草(炙)半两
上[插图]咀,每服四钱,水一盏半,姜五片,煎至八分,去滓,温服,不拘时候。
茵陈散:治黄疸。
【方药】
132茵陈散:茵陈 木通 栀子仁各一两 大黄(炒)一两 瓜蒌一个 石膏二两 甘草(炙)半两
上[插图]咀,每服四钱,水一盏半,生姜五片 葱白一茎,同煎至八分,去滓,温服,不拘时候。
谷疸丸:治谷疸。
【方药】
133谷疸丸:苦参三两 龙胆草一两 牛胆一枚
上为细末,用牛胆汁入少*炼蜜为丸,如梧桐子大,每服五十丸,空心食前,熟水或生姜甘草汤送下。
*“少”,应为“少许”。
葛根汤:治酒疸。
【方药】
134葛根汤:葛根二两 枳实(去瓤,麸炒) 栀子仁 豉各一两 甘草(炙)半两
上[插图]咀,每服四钱,水盏半,煎至八分,去滓,温服。
茵陈汤:治时行瘀热在里,郁蒸不消,化为发黄。
【方药】
135茵陈汤:茵陈二两 大黄一两 栀子仁三钱
上[插图]咀,每服四钱,水一盏半,煎至八分,去滓,温服。
加减五苓汤:治伏暑郁发黄,烦渴,小便不利。
【方药】
136加减五苓汤:赤茯苓(去皮) 猪苓(去皮) 泽泻 白术茵陈各等分
上为[插图]咀,每服四钱,水一盏半,煎至八分,去滓,温服,不拘时候。
秦艽饮子:治五疸,口淡,耳鸣,脚弱,微寒发热,小便白浊。
【方药】
137秦艽饮子:秦艽(去芦) 当归(去芦、酒浸) 芍药白术官桂(去皮、不见火) 茯苓(去皮) 熟地黄(酒蒸) 橘红 小草 川芎各一两 半夏(汤泡) 甘草(炙)各半两
上[插图]咀,每服四钱,水一盏半,姜五片,煎至七分,去滓,温服,不拘时候。
滑石散:治女劳疸,身目悉黄,恶寒发热,小腹满急,小便艰难。
【方药】
138滑石散:滑石一两半 白矾一两(烧令汁尽)
上件药,捣细罗为散,每服不计时候,以大麦粥饮调下二钱,小便出黄水为度。
二十七、肝胆部药队列方(《笔花医镜》)
1.肝部药队
【补肝猛将】
枸杞、北五味、乌梅。【次将】 山茱萸、菟丝子、首乌、当归、白芍、沙苑蒺藜、鳖甲、龙骨、牡蛎、木瓜。
【泻肝猛将】
郁金、桃仁、青皮、莪术、沉香。【次将】 香附、木香、延胡索、柴胡、山栀、川芎、川楝子、赤芍药、瓜蒌壳、白蒺藜、陈佛手、钩藤。
【凉肝猛将】
龙胆草、胡黄连。【次将】 羚羊角、夏枯草、石决明、青蒿、菊花。
按:因保护野生动物,野生羚羊角今不可用,则以人工繁殖饲养赛加羚羊角代之,目前国内少产,进口者较多。
【温肝猛将】
肉桂、桂枝、吴茱萸、细辛、胡椒、骨碎补。【次将】 菟丝子、艾叶、山茱萸、茴香。
2.肝部列方
甘露饮:治血虚胃热。
【方药】
139甘露饮:枇杷叶 生地 熟地 天冬 麦冬 黄芩 石斛各一钱 甘草五分 枳壳八分
柴胡疏肝散:治肝气左胁痛。
【方药】
140柴胡疏肝散:柴胡 陈皮各一钱二分 川芎 赤芍 枳壳醋炒香附各一钱 炙草五分
瓜蒌散:治肝气燥急而胁痛。
【方药】
141瓜蒌散:大瓜蒌一枚(连皮捣) 甘草二钱 红花七分 水煎服。
清空膏:治肝经风热入升为头痛。
【方药】
142清空膏:羌活 防风各六分 柴胡五分 黄芩一钱二分 川芎四分 炙草一钱 薄荷三分 酒炒黄连六分
芍药甘草汤:治木侮上而腹痛。
【方药】
143芍药甘草汤:酒炒白芍三钱 炙甘草一钱五分
奔豚丸:治小腹气结作痛。
【方药】
144奔豚丸:川楝子一两 茯苓 橘核各一两五钱 肉桂三钱附子 吴茱萸各五钱 荔枝核八钱 小茴香 木香各七钱
橘核丸:通治七疝。
【方药】
145橘核丸:盐酒炒橘核二钱 小茴香 川楝子 桃仁 醋炒香附 山楂各一两 木香 红花各五钱
以神曲三两打糊为丸。
二陈汤:治胃经寒痰。
【方药】
146二陈汤:半夏 茯苓 陈皮各一钱 炙草五分 生姜二片大枣二枚
橘皮竹茹汤:治气郁火冲哕逆。
【方药】
147橘皮竹茹汤:陈皮二钱 竹茹一团 半夏 人参 甘草各一钱
暖肝煎:治肝肾阴寒,小腹疼痛疝气。
【方药】
148暖肝煎:当归 枸杞各三钱 茯苓 小茴香 乌药各二钱肉桂 沉香各一钱 加姜三斤
蝉花无比散:治目赤肿痛。
【方药】
149蝉花无比散:蝉蜕二两 羌活一两 川芎 石决明 防风 茯苓 赤芍各一两五钱 白蒺藜八两 炙甘草 当归各三两 米泔浸苍术一两
为末,开水服。
一柴胡饮:治外有邪而内有火,及肝燥胃渴。
【方药】
150一柴胡饮:生地三钱 白芍二钱 黄芩一钱五分 柴胡 陈皮各八分 甘草五分
柴芩煎:治内火上冲,或为痢疟头痛诸证。
【方药】
151柴芩煎:柴胡二钱 黄芩 栀子 泽泻各一钱五分 木通枳壳各一钱
左金丸:治肝气痛。
【方药】
152左金丸:川黄连一钱 吴茱萸七分
逍遥散:治肝经血虚木郁。
【方药】
153逍遥散:柴胡 甘草 茯苓 白术 当归 白芍 丹皮 黑山栀各一钱 薄荷五分
小柴胡汤:治寒热往来,少阳疟疾,口苦耳聋,胸满胁痛。
【方药】
154小柴胡汤:柴胡二钱 赤芍一钱五分 甘草 半夏各一钱黄芩一钱五分 人参五分 生姜二片 大枣三枚
3.胆部药队
【补胆猛将】
乌梅。【次将】 枣仁。
【泻胆猛将】
桔梗、青皮。【次将】 柴胡、香附、秦艽、川芎。
【凉胆猛将】
龙胆草。【次将】 青蒿、槐实。
【温胆猛将】
肉桂、细辛。【次将】 山茱萸。
4.胆部列方
温胆汤:治胆气虚寒,梦遗精滑等证。
【方药】
155温胆汤:制半夏一钱五分 枳实八分 陈皮 茯苓各一钱五分 人参一钱 熟地 炒枣仁各三钱 远志一钱 五味子一钱 甘草(炙)五分 生姜三片 枣一枚
小柴胡汤、逍遥散、二陈汤见上肝部列方中。
二十八、秦氏治肝方论(《谦斋医学讲稿》)
常用的肝病方剂,从大体上说,以养血、和血、理气、降火为最多。
1.四物汤(《和剂局方》)
【方药】
156四物汤:熟地 白芍 当归 川芎
这是补血、和血的通用方,不限于肝病,因为肝主藏血,比较多用,成为补肝的主方。
2.滋水清肝饮(《医宗己任编》)
【方药】
157滋水清肝饮:熟地 山萸 山药 丹皮 茯苓 泽泻 柴胡白芍 山栀 枣仁
本方系“六味地黄汤”加味,宜于肾阴不充,肝血虚燥,兼伴低热起伏、胁内气滞、呕吐酸水等气火内郁证候……
3.羚羊钩藤汤(《通俗伤寒论》)
【方药】
158羚羊钩藤汤:羚羊角 钩藤 生地 白芍 桑叶 川贝母菊花 茯神 甘草 竹茹
本方原为邪热传入厥阴,神昏搐搦而设……由于肝病中肝热风阳上逆,与此病机一致,故亦常用于肝阳重证,并可酌加石决明等潜镇。
4.大定风珠(《温病条辨》)
【方药】
159大定风珠:白芍 阿胶 龟版 生地 麻仁 五味子 牡蛎鳖甲 麦冬 炙草 鸡子黄
本方主治温热之邪消烁真阴,神倦瘈疭,脉弱舌绛,时有虚脱的现象,故用大队滋阴药,佐以介类潜阳镇定。在肝病中遇到肝肾阴血极虚,内风煽动不熄,如眩晕不能张目、耳鸣、筋惕肉[插图]、心慌泛漾,亦常用此加减。
5.真珠母丸(《本事方》)
【方药】
160真珠母丸:真珠母 熟地 人参 当归 犀角 沉香 龙齿枣仁 柏子仁 茯神
蜜丸,朱砂为衣。
本方主治肝血不足,风阳内动,头晕目花,睡眠不安,状如惊悸,脉象细弱。
按:犀角代用品见097地黄煎方下。
6.桑麻丸(胡僧方)
【方药】
161桑麻丸:桑叶 黑芝麻 白蜜为丸。
芝麻养血,桑叶清热,方极平淡,但补肝益肾,凉血祛风,用于一般肝阳头痛眩晕,有滋下清上的功能,效果良好,大便偏燥者,兼有润肠作用。
7.小柴胡汤(《伤寒论》)
【方药】
162小柴胡汤:柴胡 黄芩 人参 半夏 生姜 炙草 大枣
本方主治伤寒之邪传入少阳,寒热往来,胸胁苦满,心烦喜呕,口苦咽干,脉弦等证。本来不是肝病方,因肝病中亦有寒热往来等证出现,故常引用。
8.四逆散(《伤寒论》)
【方药】
163四逆散:柴胡 芍药 枳实 炙草
本方主治传经热邪,阳气内郁的四肢厥逆证,故取四逆为名……总的功能,疏肝理脾,调气去滞,故亦常用于肝病。后来柴胡疏肝散等均从此化出。
9.柴胡疏肝散(《景岳全书》)
【方药】
164柴胡疏肝散:柴胡 白芍 川芎 枳壳 香附 炙草
本方即四逆散加川芎、香附和血理气,治疗胁痛,寒热往来,专以疏肝为目的。
10.解肝煎(《景岳全书》)
【方药】
165解肝煎:白芍 苏叶 半夏 陈皮 砂仁 厚朴 茯苓
本方名为解肝,实际上除白芍养肝,苏叶兼能芳香舒气外,均属化湿行滞、调理脾胃之品,适应于土壅木郁的证候……这里解肝的意义是在于解肝之围,而不是直接治肝。
11.化肝煎(《景岳全书》)
【方药】
166化肝煎:白芍 青皮 陈皮 丹皮 山栀 川贝 泽泻
本方重在治肝,用白芍护肝阴,青、陈疏肝气,丹、栀清肝火,宜于肝脏气火内郁的胸胁满痛,或气火上逆犯肺的咳吐痰血等证。因气火能使痰湿阻滞,故加川贝、泽泻,川贝兼有解郁作用。
12.越鞠丸(《丹溪心法》)
【方药】
167越鞠丸:苍术 香附 川芎 山栀 神曲
本方系一般行气解郁的主方,不是肝气的主方。方内用苍术解湿郁,香附解气郁,川芎解血郁,山栀解火郁,神曲解食郁,并因气行湿去,痰亦不化自解,故药仅五种,总治六郁之病。
13.逍遥散(《和剂局方》)
【方药】
168逍遥散:柴胡 当归 白芍 白术 茯苓 炙草 煨姜薄荷
本方主治肝郁血虚,寒热往来,头痛胁痛,食少,妇科月经不调,脉象虚弦。但不是单纯舒肝,并有健脾作用……逍遥散的主治是肝脾两虚,木不疏土,肝既不能疏泄条畅,脾又不能健运生化,因而形成郁象。所以养肝舒气,补脾和中,从根本上做到“太郁达之”。
后人于肝郁火旺者加丹皮、山栀,为“加味逍遥散”,血虚甚者加生地或熟地,为“黑逍遥散”,其治疗方向仍属一致。
14.丹参饮(《医学金针》)
【方药】
169丹参饮:丹参 檀香 砂仁
本方原治气瘀郁结的心胃痛,我用于胁痛入络,影响肠胃,效果亦佳。取其丹参和血,檀香调气,砂仁和中,痛剧者可酌入郁金、乳香。
15.一贯煎(《柳州医话》)
【方药】
170一贯煎:北沙参 麦冬 归身 生地 杞子 金铃子
治疗肝气不难,难于肝阴不足而肝气横逆,因为理气疏肝药大多香燥伤阴,存在着基本上的矛盾。本方在于滋肝润燥药稍佐金铃子,使肝体得养,肝用能舒,使肝虚气滞引起的胸胁满痛、吞酸口苦,以及疝气瘕聚等证,可得到缓解,可说是法外之法。《柳州医话》还指出加减法,如:大便秘结加蒌仁;虚热多汗加地骨皮;痰多加贝母;舌红而干加石斛;腹痛加白芍、甘草;胁痛作胀,按之坚硬加鳖甲等。
16.龙胆泻肝汤(《和剂局方》)
【方药】
171龙胆泻肝汤:龙胆草 黄芩 山栀 泽泻 木通 车前子当归 柴胡 生地 甘草
本方……总的功能是苦寒直折,泻肝火而清利下焦湿热。故治胁痛、口苦、目赤、耳聋等肝火上逆,亦治小便淋沥、阴肿、阴痒等湿热下注之证。
17.当归龙荟丸(《宣明论方》)
【方药】
172当归龙荟丸:当归 龙胆草 芦荟 黄连 黄柏 大黄 黄芩 山栀 青黛 木香 麝香
本方泻肝经实火.在黄连解毒汤的基础上加大黄、芦荟,苦寒泻火之力超过龙胆泻肝汤,且能通利大便。并用青黛、木香、麝香清营解毒,理气搜风,对于肝火冲激引起的神志不灵、发狂谵语、惊悸抽搐等证,尤有专长。
18.泻青丸(《小儿药证直诀》)
【方药】
173泻青丸:当归 龙胆草 山栀 大黄 川芎 羌活 防风
本方主治肝火烦躁不寐,易惊多怒,目赤肿痛等证……按泻青丸和龙胆泻肝汤、当归龙荟丸三方同用于肝火实证,同为苦寒直折法,而泻火之力以当归龙荟为最强,龙胆泻肝次之,泻青较弱。三方的特异是,龙胆泻肝兼利小便,当归龙荟能通大便,泻青具有搜风散火而无通利二便的作用。
按:龙胆泻肝汤,所以专治肝胆实火,下焦湿热;当归龙荟丸,能主肝胆火盛,热入营血,甚至蒙闭清窍而神昏谵语者;泻青丸,则为泻肝搜风之专剂,因有大黄,若是后下则也能泻大便,同煎则泻火,酒炒则清瘀热。然泻肝胆实火,则是三方之所同。
19.当归四逆汤(《伤寒论》)
【方药】
174当归四逆汤:当归 桂枝 白芍 细辛 炙草 通草 大枣
本方主治厥阴伤寒,手足逆冷,脉细欲绝,系温肝祛寒、养血通脉之剂。如有久寒者可加吴萸、生姜,名为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。一般对肝脏受寒,或体用俱虚,惯常用此加减,成为温肝的主方。肝病中用温法,不论逐寒和回阳,用附子、干姜,而用桂枝、细辛、吴萸、川椒,尤其虚证多用肉桂,因其入肝走血分,能助长生气。
20.暖肝煎(《景岳全书》)
【方药】
175暖肝煎:当归 枸杞子 小茴香 肉桂 乌药 沉香 茯苓
本方以温肝为主,兼有行气、散寒、利湿作用,主治小腹疼痛和疝气等证……凡肝寒气滞,证状偏在下焦者,均可用此加减。
21.乌梅丸(《伤寒论》)
【方药】
176乌梅丸:乌梅 当归 桂枝 细辛 蜀椒 干姜 附子 人参 黄连 黄柏
本方治肝脏正气虚弱而寒热错杂之证……能治久病腹痛、呕吐、下利蛔厥等证,但性质毕竟偏温,以寒重者为宜。
22.青蒿鳖甲汤(《温病条辨》)
【方药】
177青蒿鳖甲汤:青蒿 鳖甲 生地 知母 丹皮
本方原治温病邪伏阴分,亦用于肝虚潮热……这种潮热多发于午后,伴见神疲汗出、形体消瘦、脉来细弱而数等。
23.鳖甲煎丸(《金匮要略》)
【方药】
178鳖甲煎丸:鳖甲 乌扇 黄芩 柴胡 鼠妇 干姜 大黄芍药 桂枝 紫葳 石韦 厚朴 丹皮 瞿麦 葶苈子 半夏 人参 䗪虫阿胶 蜂窝 赤硝 蜣螂 桃仁
本方原治疟母,以鳖甲为君,能软坚散结,入肝搜邪,后来亦用于肝积痞块。方内多利气消水、行血破瘀之药,目的在于消散结滞,虽有人参、阿胶补气养血,不能抵御克伐之力。故患者服后往往有疲乏之感觉。虚人忌用,体力较强者亦不宜久用。
24.左金丸(《丹溪心法》)
【方药】
179左金丸:黄连 吴萸
本方治肝火胁痛,吞酸嘈杂,口苦舌红,脉象弦数……吞酸而兼有痰湿黏涎的,酌加吴萸用量,效果更捷。
25.良附丸(《良方集用》)
【方药】
180良附丸:高良姜 香附
本方治肝胃气痛之偏于寒者有效。这两药的效能,良姜长于温胃散寒,香附长于疏肝行气。一般用量大多相等,取其互相协助。但因寒而得者,良姜可倍于香附;因气而得者,香附可倍于良姜。
26.金铃子散(《圣惠方》)
【方药】
站群论坛181金铃子散:金铃子 延胡索
本方主治肝气肝火郁滞,胁痛,少腹胀痛。方仅两药,用量相等,而以金铃子为名,说明以疏肝气、泄肝火为主。
27.四磨饮(《济生方》)
【方药】
182四磨饮:沉香 乌药 槟榔 人参
本方主治肝气横逆,上犯肺脏,旁及脾胃,引起上气喘息,胸懑不食,甚至气噎昏厥。
28.白术芍药散(《刘草窗方》)
【方药】
183白术芍药散:白术 白芍 陈皮 防风
本方亦称“痛泻要方”,主治肝旺脾弱的腹泻,泻时腹痛肠鸣……如见舌质红绛,苔黄干腻,口渴烦闷,头胀脑怒,小便短赤,泻后肛门灼热,可酌加藿香、黄连、葛根、绿梅花。
29.温胆汤(《千金方》)
【方药】
184温胆汤:陈皮 半夏 茯苓 枳实 炙草 竹茹
本方以和胃、化痰、清热为目的,亦非肝病方,因胆附于肝,其性温而主升发之气。肝气郁滞,则胆气不舒,从而不能疏土,出现胸闷、呕恶等胃证状,胃气愈逆则胆气愈郁,用和降胃气治标,间接使胆气舒展,肝气亦得缓和。所以本方称为温胆,是根据胆的性质,以期达到升发的作用,与温脾、温肾等的温字,意义完全不同。
《医醇[插图]义》里有不少肝病处方,配伍严密,值得探讨。如:
抑木和中汤:肝气太强,脾胃受制,中脘不舒,饮食减少,脉左关甚弦,右部略沉细。
【方药】
185抑木和中汤:当归 青皮 白蒺藜 广郁金 陈皮 苍白术厚朴 木香 砂仁 茯苓 佛手 檀香
滋生青阳汤:肝风,头目眩晕,肢节摇颤,如登云雾,如坐舟中。
【方药】
186滋生青阳汤:生地 白芍 麦冬 石斛 菊花 桑叶 丹皮石决明 磁石 天麻 薄荷 柴胡
茱萸附桂汤:寒邪直中肝经,胁下及腹中绞痛,下利,手足厥冷,指甲皆青。
【方药】
187茱萸附桂汤:吴萸 附子 肉桂 当归 白芍 白术 乌药木香 姜 枣
涵木养营汤:肝受燥热,血分枯槁,筋缩爪枯。
【方药】
188涵木养营汤:生熟地 人参 麦冬 五味子 当归 白芍枣仁 秦艽 木瓜 桑枝 枣加味丹栀汤:肝胆火盛,胁痛,耳聋,口苦,筋痿,阴痛,或淋浊溺血。
【方药】
189加味丹栀汤:丹皮 山栀 生地 当归 赤芍 龙胆草 夏枯草 木通 车前 柴胡 灯心
解郁合欢汤:所欲不遂,郁极火生,心烦虑乱,身热而躁。
【方药】
190解郁合欢汤:合欢花 郁金 当归 沉香 白芍 丹参 山栀 柏子仁 茯神 柴胡 薄荷 枣
归桂化逆汤:血虚,肝气郁结成膈。
【方药】
191归桂化逆汤:当归 白芍 肉桂 青皮 白蒺藜 郁金 合欢花 玫瑰花 茯苓 木香 牛膝 降香 枣
丹青饮:肝火犯肺,咳嗽痰少,胁痛,易怒,头眩。
【方药】
192丹青饮:代赭石 青黛拌麦冬 沙参 石斛 贝母杏仁 旋覆花 橘红 潼白蒺藜 菊花 桑叶
青阳汤:肝寒气滞,胁下胀满,痛引小腹。
【方药】
193青阳汤:青陈皮 柴胡 白蒺藜 郁金 延胡 乌药 木香炮姜 花椒子
扶阳归化汤:鼓胀,腹起青筋,木旺土败。
【方药】
194扶阳归化汤:党参 茯苓 白术 厚朴 木香 砂仁 附子当归 青陈皮 白蒺藜 木瓜 牛膝 车前 姜
羚羊角汤:肝热引动肝阳上冲,头痛如劈,筋脉掣起,痛连目珠。
【方药】
195羚羊角汤:羚羊角 龟板 生地 白芍 丹皮 菊花 夏枯草 石决明 蝉衣 薄荷 枣
养血胜风汤:肝血虚头痛,自觉头脑俱空,目眊而眩。
【方药】
196养血胜风汤:生地 当归 白芍 川芎 枸杞子 五味子菊花 桑叶 枣仁 柏子仁 黑芝麻 枣
调营敛肝饮:肝血虚,气逆胃脘胀痛。
【方药】
197调营敛肝饮:归身 白芍 阿胶 枸杞子 川芎 五味子枣仁 茯苓 陈皮 木香 姜 枣
这些方剂里,滋补肝肾的药用量较重,潜镇药亦重,调气、和血、清热、降火只是一般用量,柴胡、薄荷用来宣散郁火,多不超过一钱。
肝胆心得论集
一、凡十一脏取决于胆辨
“凡十一脏,取决于胆”,见于《素问·六节藏象论》,是胆腑理论核心的体现,尽管历代医家,见仁见智,存在分歧。王冰以“中正刚断无私偏”为胆作释,李东垣以春升化安作解释,张景岳以“通达阴阳”为辨。我们认为:一方面应对胆的内涵吃透其基本精神,另一方面从五脏与胆的关系加以论证,紧密结合临床才有实际意义。我们的意见是:“凡十一脏取决于胆的内涵有二:①五脏的神志活动取决于胆、五脏又有五神脏之称,如心藏神、肝藏魂、脾藏魄、肾藏志、脾藏意等等。人的神、魂、魄、意、志等精神情志活动,既要在心神的统率下进行,也要有胆的决断,使这些精神情志活动有一定的主见和选择能力。②疏泄五脏六腑气血:五脏皆有气血,气血皆有赖肝胆疏泄以为用,肝胆互为表里,共同疏泄气血,其中肝之疏泄所以不致于太过或不及,是胆腑参与了调节作用。张志聪说:“五脏六腑,共为十一,禀赋不同,情志各异,必资胆气,庶得各成其用。”正因为胆具有主决断、主疏泄的功能,因而胆对“十一脏”的影响也必然包括上述的两方面作用,所以肝胆的功用实不可偏废。我们再从胆对五脏的生理、病理影响,看十一脏取决于胆的实际意义。
以肝胆而言:张景岳说:“肝气虽强,非胆不断,肝胆互济,勇敢乃成。”《类经》又因为肝为厥阴,厥阴多热厥胜复,寒热兼见;胆为少阳,少阳病多见寒热往来,故肝胆的病变,多有寒热互见之证。尤其是少阳为半表半里之枢。邪客肋下,逆其枢机,则见呕吐、胸满、口苦、咽干、目眩等症。《伤寒论》治疗此证,以小柴胡汤和解少阳胆腑的邪气,后世医家根据肝胆同治的理论发展了小柴胡汤的应用范围,在临床上广泛地治疗了肝胆疾病,而取得了满意的疗效。这都是根据肝胆互为表里、互相影响这一共同病机而进行治疗的。
以胆与心而言:心主神明,胆主决断,决断功能的发挥是在“心主”的统率下进行的,否则,“主不明则十二官危”;另一方面,心属火,胆属木,木火相生,故心主的神明和主见的产生,又需胆的决断而后现。《医学入门·脏腑总论》说“心与胆通”,就是这个道理。在病理情况下,若情志之火内发,或气结湿生,化为痰浊,痰火互结,上扰心神,使心主神志的功能失调,通过清胆化痰,达到安定心神的作用。唐容川指出:“胆病战栗颠狂,宜补心为主。”(《医经精义·脏腑通治》)这种心与胆的辨证认识是很有见地的。
以胆与肺而言:肺主气司治节,为最高之脏,五脏六腑皆受其节制,少阳胆木亦受肺气制约;同样,因胆经上行注于肺,胆的疏泄对肺主治节、宣发肃降功能的发挥,亦有协同作用。在病理状态下,一脏有病,则彼此可以相互传变,尤其是胆气郁滞时,对肺的影响为大。故《素问·阴阳别论》云:“一阳发病,少气善咳。”《素问·咳论》亦云:“胆咳之状,咳呕胆汁。”
以胆与脾(胃)而言:肝胆脾胃,是人体气机升降出入运动的枢纽,必须保持其协调的统一。黄坤载说:“肝气宜升,胆火宜降。然非脾气之上行,则肝气不升;非胃气之下降,则胆火不降。”(引自《医学衷中参西录》)反之,在病理状态下,胆虚不能制脾,则易引起湿滞痰生,更明显表现为对胃降功能的影响。《素问·气厥论》说:“胃移热于胆,亦名食亦。”
以胆与肾而言:胆属火,肾属水,胆气通于肾,胆疏泄功能的发挥有赖肾的滋养涵濡。在病理状态下,常出现胆肾同逆为病。《素问·阴阳别论》说:“二阴一阳发病,善胀、心满、善气。”所谓“二阴”即指少阴心肾,一阳即指少阳胆。王冰注曰:“肾胆同逆,三焦不行,气蓄于上故心满,下虚上盛故气泄出也。”因此,临床上亦常见肾病从胆论治,或肾胆同治的案例。
由上所述的内容可以看出。“凡十一脏,取决于胆”是有它的实际内容与指导治疗的意义。
(刘渡舟 程昭寰)
二、试论肝位中焦及其意义
《灵枢·胀论》指出:“五脏六腑者,各有畔界。”肝位胁下,已为定论。然而,一旦运用三焦学说,却又大多把肝归属于下焦。
三焦学说主要是划分人体部位的。《难经·三十一难》指出:“上焦者,在心下,下膈,在胃上口……中焦者,在胃中脘,不上不下……下焦者,当膀胱上口。”杨玄操注释云:“自膈以上,名曰上焦……自脐以上,名曰中焦……自脐以下,名曰下焦。”后世三焦之分,多相沿此说。《中医学基础》就指出:“现常用的上、中、下三焦,主要是用于人体部位的划分,即横膈以上为上焦,包括内脏心与肺;横膈以下到脐为中焦,包括内脏脾与胃;脐以下为下焦,包括内脏肝、肾、大小肠、膀胱等。”将肝脏与肾、大小肠、膀胱并列,且一并归于“脐下”之下焦,这就不禁使人提出两个问题:其一,“胁下”与“脐下”的概念相去甚远,而单言肝脏时,则讲肝位“胁下”;统言三焦时,则讲肝位“脐下”(属下焦),令人费解。其二,胆附于肝,肝位“脐下”,则势必引出胆亦位“脐下”的怪论。可见肝位何焦,确有必要进行讨论,加以澄清。
三、肝位何焦的辨析
将肝归于下焦,是有其理论渊源的。要澄清谬误所在,首先要辨析三个问题:吴鞠通三焦辨证体系与三焦学说的关系,“肝肾同源”学说的实质,脏腑位置与其经络及附属器官的关系。
1.三焦辨证与三焦学说的关系
吴鞠通创立三焦辨证,为温(湿)病的辨证论治提出了纲领。毫无疑问,三焦辨证的创立是吴氏依据于《内经》《难经》的三焦学说。然而,三焦辨证一旦创立,便是外感热病的辨证体系,其概念已与三焦学说迥然有别,远远不只是脏腑位置的分部概念了。三焦辨证除了病位概念外,是包括发病情况、病势传变、病情特征、证治规律等主要内容的具有综合体系的疾病辨证纲领。既然二者的概念不同,那么三焦辨证中的下焦肝病,就不应只局限于肝的病位去理解。吴鞠通根据临床温病后期伤阴及动风的证候特征,联系肝体阴、主筋及为风木之脏的特点,而把肝阴虚损及筋脉失养而动风的证候,放在温病后期的下焦辨证里,这是符合温病传变规律的。
正由于三焦辨证并非单纯的病位概念,所以,在下焦辨证中,不但论述了肝肾病变,尚论有胃阴虚“不思食”的“益胃”汤证及“五汁”汤证、胃不和“彻夜不寐”的半夏汤证、肺寒饮阻“倚息不得卧”的小青龙汤证、太阴之疟腹胀呕水的温脾汤证等等。
正由于吴氏将肝病归属于下焦辨证中,并不是从脏器位置上立论,所以,我们就不能因此将肝脏的位置也归属于下焦。
总之,必须明确三焦辨证与三焦学说既有联系又有区别的关系。也就是说,我们承认三焦辨证源于三焦学说,但又不能因此将二者等同起来;我们承认三焦辨证中有病位的概念,但又不能因此将肝脏归属于下焦。故以为肝处下焦,实难解。
2.肝肾同源概念的实质
“肝肾同源”是一个生理概念。它阐明了肝阴(血)与肾阴(精)之间十分密切的关系。在生理活动中,肝阴(血)与肾阴(精)可以相互支持、相互资生、相互转化。《张氏医通》指出“气不耗,归精于肾而为精;精不泄,归精于肝而化清血”,就明确阐述了二者之间的这种生理关系。正因为此,所以,在病理过程中,肝阴(血)亏损常致肾阴(精)不足;肾阴(精)虚少影响肝阴(血)生化,甚至造成肝肾之阴俱虚的情况。在证治上,则有“滋水涵木”及肝肾同补的治法。因此,“肝肾同源”与“心肾相交”的概念一样,只是一个说明脏与脏之间相互关系的生理性概念。可见,“同源”并非同位,不能将生理概念与解剖部位混淆而论。
3.脏位与经脉络属的关系
将肝归于下焦,还与下焦病变多属于肝有关,如小腹部疾病、血室病及阴器疾病等等。因此,将肝归于下焦是有其病理基础的。然而,这些部位的疾病,皆与肝之经络络属相关,《灵枢·经脉》指出:肝之经络“过阴器,抵小腹”,是可知,诸病均属于肝经络属的部位,故而其病,常为肝脏所主。这就与肾脉“别入跟中”,足跟之疾多与肾相关;膀胱之脉“还出别下项”,项背强[插图][插图]为太阳病一样,无不决于其经脉之络属。可见,应该分清脏腑部位与其经络络属部位的不同概念。不可以末作本,将其经络络属谬作脏腑所居部位。
其实,在中医学经典著作中,已明确提示和确立了“肝位中焦”的概念。
《素问·金匮真言论》云:“腹为阴,阴中之阴,肾也;腹为阴,阴中之阳,肝也。”王水注云:“肝为阳脏,位处中焦,以阳居阴,故谓阴中之阳也。”这里不但明确指出了肝“位处中焦”,而且与肾相对比,从阴阳分属上,阐明了肾处下焦、肝位中焦的道理。
《灵枢·胀论》指出:“五脏六腑者,各有畔界,其病各有形状。”那么,肝脏“畔界”与病之“形状”如何呢?《胀论》续云:“肝胀者,胁下满而痛引小腹。”从病理上一语揭示了肝脏位置。“胁下满”即肝脏本病,“痛引小腹”乃经络所属。与“胆胀者,胁下痛胀”相参,进一步证实了肝胆同居中焦。
《难经·五十六难》论五脏积病指出:“肝之积名曰肥气,在左胁下,如覆杯,有头足。”五脏之积病基本按五脏之部位分属而定。“肥气”,肝脏之积,突出于“胁下”,如肉之肥盛而名。显然,是肝处中焦,故积在“胁下”。果是肝位下焦,何不同肾之积一样“发于少腹”呢?
《伤寒论》第97条论述少阳病发病机理,指出:“邪气因入,与正气相搏,结于胁下。”少阳,乃胆腑所主,故有“胁下”之“结”。又因肝胆脾胃同处中焦,且《灵枢·本脏》指出“肝下则逼胃”,故97条又云“脏腑相连,其痛必下,邪高痛下,故使呕也”。按此推论,肝胆脾胃不但同居中焦,而且,肝胆之位置尚在脾胃之稍上。
另外,中医脉诊与藏象学说一脉相承,若合符节,以此据“诸外”而知“诸内”。《脉经·分别三关境界脉候所主》首次确立寸关尺三部主脏腑部位,指出“寸主射上焦……关主射中焦……尺主射下焦”,并在《两手六脉所主五脏六腑阴阳逆顺》中进一步阐述了寸关尺三部所主脏腑之具体名称。大旨是左手寸关尺,依次主心、肝、肾;右手寸关尺,依次主肺、脾、肾。腑与脏相合,肝与脾相应。《脉经》所分,基本为后世所宗。所以,寸关尺三部所主,并非随意划分,而是依据三焦脏腑位置分布的基本情况而确定的。其科学性亦为千百年的临床实践所证明。正因为肝处中焦,故而其部位之诊在于关部。若将肝归于下焦,势必造成肝脏之诊在于尺部的理论混乱。此从诊法说明肝胆实位中焦。
总而言之,肝位中焦,经论昭昭,硬将肝(胆)划归下焦,实是大背经旨。
四、肝位中焦的意义
肝位中焦的辨析,其意义不惟关系到肝的部位问题,还可由此重新认识中焦的某些理论概念,并对临床的辨证论治大有裨益。粗述四点如下:
1.重新认识中焦的功能
由于将肝(胆)归属于下焦,乃至每提及中焦就单指脾胃而言。脾胃几乎成了中焦的代名词。随之“中焦如沤”及化生血液的生理功能,也自然统统归之于脾胃了。忽视了肝胆在中焦的生理作用,这是十分有害的。
中焦包括肝胆与脾胃,中焦的生理活动自然是肝胆与脾胃的协同作用。可以说在脏腑与脏腑相互协同、制约的生理运动中,任何脏腑也没有像肝胆与脾胃那样关系紧密,具体表现于两个方面:
其一,木土生克,共化饮食。这是一对矛盾的统一体,肝(胆)气之疏泄,助脾(胃)气之运化,共同完成饮食物的消化吸收。诚如《血证论》所云:“木之性主于疏泄,食气入胃,全赖肝木之气以疏泄之,而水谷乃化。”反之,脾(胃)化生精微,亦输养于肝(胆),即《内经》所谓“食气入胃,散精于肝”。肝体阴而用阳,只有体阴充足,用阳方能正常,用阳正常,方能保持木土生克的协调关系。可见,肝胆与脾胃同居中焦,在生理上相互支持、相互制约,共同完成“中焦如沤”的生理活动。
其二,肝脾协和,同生血气。血之生化,主在中焦。即《灵枢·决气》所云:“中焦受气取汁,变化而赤,是谓血。”过去都把中焦生血之功能,皆归之于脾胃,这是片面的。肝与中焦血之化生有不可分割的联系。首先,“泌糟粕,蒸津液”是肝疏脾运的结果,因此,化精生血应该是整个中焦的功能,而不应全归之于脾胃。其次,肝脏本身亦能生血。《素问·六节藏象论》云:“肝者……以生血气。”叶天士亦指出:“肝者,敢也,以生血气之脏也。”肝生血其来源有二:一受脾散之精而化血(“食气入胃,散精于肝”),二受肾泄之精而化血(“精不泄,归精于肝而化清血”)。总之,肝脾同居中焦,脾既主裹血,又主生血;肝既主藏血,又主化血。这就是《内经》总将血液化生归属于中焦的缘因所在。
所以,我们对中焦的功能及涵义应该重新认识,必须重视肝胆在中焦的生理作用和病理影响,克服一提中焦就只言脾胃的片面性。
2.重新认识中气的涵义
中气,素指脾胃之气。其实,中气应包括肝胆之气与脾胃之气,这比只局限于脾胃谈中气意义深远得多。
我们临床常把胃下垂、子宫下垂、脱肛等病辨为中气下陷,且每每治以补中益气汤。然而,细析脏器下垂之病理,不独责脾,与肝关系甚大。肝主筋,脾主肉,肝气虚则筋弛,脾气虚则肉缓,肝主气机之疏泄,脾气主乎升,肝气虚则气滞下重,脾气虚则气陷不升,故而有脏器下垂之证。总而言之,均是“中气”的病变。补中益气汤是治中气下陷之主方,方中柴胡后世称有“升提”作用,所谓“升提”,实是疏肝以达之。肝脾同居中焦,肝气升则脾气亦升。刘渡舟指出:“所谓升发作用,并非柴胡本身具有上升的作用,而是通过其疏肝的功能使气机上行,从而产生升发作用。”这是经验之谈。可见,补中益气者,补中焦肝脾之气也;升提中气者,升提中焦肝脾之气也。总之,中气下陷之证治,应肝脾同治。
3.重新认识肝气(阳)虚
肝气(阳)虚,《内经》已有记载,然而,始终不为重视。乃至肝气虚、肝阳虚之证,名存实亡。追根溯源,将肝划归下焦,致使肝气(阳)虚被中气(阳)虚即所谓胃气(阳)虚取而代之是其缘因之一。肝气(阳)虚,除了有本脏气(阳)虚之证,如眩晕、胆怯、易惊、寒栗、耳不聪、目不明及筋惕乏力等,由于疏泄不及(木不疏土),常常伴有脾胃虚之见证,而这些显而易见的脾胃气(阳)虚证,每每造成临床辨治之误,出现以脾代肝,将末作本的情况。张锡纯《医学衷中参西录》载一病案就很能说明问题。云:“曾治有饮食不能消化,服健脾暖胃之药百剂不效。诊其左关太弱,知系肝阳不振,投以黄芪一两、桂枝尖三钱,数剂而愈。”(按:《伤寒论诠解》:“昔老中医陈慎吾用逍遥散,每以桂枝取代薄荷,使疗效提高。”说明桂枝也是补益肝阳、辛以散之补肝之品耳)本案之所以“服健脾暖胃之药百剂不效”,即在于忽视了肝在中焦病中的位置,辨证时以脾代肝,乃至诊得“左关太弱”,才知“系肝阳不振”。本案证明对中焦病的辨证论治,不可忽视肝气虚与肝阳虚。补肝气之药,张元素善用白术,张锡纯投用黄芪,可知,即使补中益气汤中之芪、术,亦不能单纯归之于健脾,补肝之功亦在其中矣。又肝之阳气不足,依据《内经》旨意要“以辛散之、以辛补之”,桂枝之属可任。
4.指导中焦病的辨治
明确肝处中焦,无疑会对中焦疾病有一个新的辨治指导思想,对提高中焦病的疗效大有裨益。临床证实,中焦之病不离肝胆与脾胃,而且二者常常协同为病,如肝郁脾虚的逍遥散证、肝胃不和的柴胡疏肝散证、肝气犯脾的痛泻要方证,以及中气下陷的补中益气汤证等等。由于肝胆的疏泄功能在中焦气机运动中又起主导作用,因而,同病之机制又往往以肝胆为本,同病之治疗亦以肝胆为主。上述逍遥散诸方就体现了这一特点。同病如此,即使不是同病,见脾之病,当考虑到肝,见肝之病,当考虑到脾。《难经》与《金匮要略》均明确指出:“见肝之病,知肝传脾,当先实脾。”曾治一上腹疼痛者(十二指肠球部溃疡),诊为脾胃虚寒,治以自拟三白汤(白芍、白芷、白及)合小建中汤,疼痛略减,却增腹胀,思之脉弦细,是肝虚不疏,当补肝助疏,遂加黄芪、柴胡,三剂疼止胀消,食欲亦增。原方作散,服之月余,钡透溃疡消失。本案证明,治中焦之病,当时刻不忘肝居其位。
结 论
肝位中焦的辨析,是一个重大的理论和临床问题。本文首先对讹传已久的肝位下焦说提出质疑,从三个方面分析了其历史渊源和立论根据的谬误所在,并引证经典及中医脉诊论证并确立了肝位中焦概念。最后,从四个方面阐述确立了肝位中焦的概念、中气的涵义、肝气(阳)虚证候的重新认识及对中焦病辨证论治的指导价值。学浅识寡,文中难免偏见,敬希同道教正。
(姜建国 张歧山)
五、试论肝为气枢及其意义
论气之枢从古至今多言脾胃,然肝胆居中焦,并列于脾胃之右,其气主乎疏泄,上通下达,内外出入,旁调中州,故肝之枢调功能不容忽视。本文试就肝为气枢及其意义讨论如下。
1.肝为气枢概念的确立
(1)从空间位置而言:人体五脏的生理活功,均有一定的时空规律,各脏的生理功能特点,与其所处的空间位置密切相关。人身分上、中、下焦,肝(胆)既为三焦气机升降出入之枢纽,就必然处于中焦这个枢纽之地(空间)。由于长期以来将肝归属于下焦,从而不自觉地否定了肝位中焦为气枢的基本理论,因此有必要论证一下肝脏的位置问题。
中医解剖认为:肝胆居胁部偏右,左与脾胃相邻。《医贯》云:“膈膜之下有肝……膈膜下有胃……其左有脾,与胃同膜。”是肝胆与脾胃同处中焦也。肝胆化生胆汁,与中焦脾胃共同完成饮食物的消化吸收和运转输送,体现了中焦“主沤”的功能。故《素问·六节藏象论》云:“肝者……以生血气。”从诊法而言,寸口脉诊,肝胆居于左手关部,脾胃则应于右手关部,两脉均在中焦诊部。又尺肤之诊,明堂之诊及舌诊,无不将肝胆置于中焦位置。中医的这些诊法,是生物全息律的古老运用,无疑有着科学根据。生物全息律认为,有机整体中的任何一个相对独立的单位,均能反映出整体的全部信息。在这种相对独立的单位中,一定部位的信息,可反映整体中相应部位的活动情况。中医的脉诊、尺肤诊、面诊、舌诊等,正是这种生物全息律的具体反映和运用。其实唐代王冰注解《素问·金贵真言论》早就直言:“肝为阳脏,位处中焦。”清代叶霖《难经正义》亦指出:“中焦在胃中脘,以包肝裹胃也。”
总之,肝处中焦,从空间位置言,中焦乃气机上下内外通达之枢纽,肝胆之气在中焦的运动对这个“枢纽“起着重要的、乃至关键性的作用。
(2)从疏泄功能而言:肝(胆)主疏泄。疏泄即疏畅发泄、枢调气机也。周学海云:“凡脏腑十二经之气化,皆必藉肝胆之气化以鼓舞之,始能调畅而不病。”所以,虽云中焦脾胃为气机之枢,但脾胃之气的运动,亦赖于肝胆之气的疏泄。可见,若论气之枢实质上以肝胆为主导。总之,无论从空间位置还是从功能而言,肝脏对人体气机上下升降、内外出入都必然起着重要的枢纽调节作用。
2.肝为气枢对脏腑功能的作用
三焦包罗诸脏,为诸气运行之道路。中焦为其要冲,是承上启下之枢纽。唐容川云:“三焦之源,上连肝气胆气。”肝(胆)必对三焦气机起着重大的枢调作用。正如《读医随笔》所说:“故凡脏腑十二经之气化,皆必藉肝胆之气化以鼓舞之,始能调畅而不病。”是以肺之宣降、心之主血,脾之运化、肾之气化,无不赖于肝气之枢转,气机之通畅。肺居上焦而主气,所主之气藉肝之枢调而得以正常宣降。若肝气郁滞,气枢不和,则肺气必为不利,喘息、胸满等证在所不免。如《医学入门》所云“惊忧气郁,惕惕闷闷,引息鼻张气喘,呼吸急促而无痰声者”即是。《素问·经脉别论》云:“有所堕恐,喘出于肝。”《素问·咳论》曰:“肝咳之状,咳而两胁下痛。”这些均揭示了肝之气枢不和,犯肺而致喘咳之机制。
心位上焦,主血而藏神。然血的正常运行有赖于气的推动,气的正常宣达有赖于气枢的调畅。若肝气郁滞,气枢失和,则宗气不畅,心血为之瘀阻,常致胸痹、心痛等;如大怒伤肝,气枢悖逆,上乘及心,则为惊悸、怔忡,甚至昏迷等证。《难经·十八难》云:“假令心脉急甚者,肝邪干心也。”《灵枢·杂病》云:“心痛引小腹满……刺足厥阴。”均已说明肝之气枢失常,上病及心的证机。
脾胃处中焦,主运化水谷精微,但必藉肝气以枢调之。只有肝气和顺,气枢常运,脾胃升降方得调和不病,共成“中焦如沤”之功。若肝气不和,气枢失常,则可直接影响脾胃之运化。正如《血证论》所云:“木之性主于疏泄,食气入胃,全赖肝木之气以疏泄之,而水谷乃化。设肝之清阳不升,则不能疏泄水谷,渗泻、中满之证,在所不免。”
肾居下焦,主水。水虽赖于肾阳的蒸化,但与肝气之枢达亦不无关系。若肝气不畅,气枢失调,势必影响肾与膀胱的气化,致水液停蓄而为癃、为闭,或为水液泛滥之病等。《灵枢·经脉》曰:“肝足厥阴之脉……是肝所生病者……遗溺闭癃。”《素问·大奇论》曰:“肝雍……不得小便。”《难经·十六难》曰:“假令得肝脉……闭淋,溲便难。”均说明肝之气枢失调,致肾与膀胱气化失常之证机。赵羽皇对肝郁气枢失常易致上下诸脏病变深有体会。他说:“盖肝性急善怒……故发于上则头眩耳鸣,而为目赤;发于中则胸满胁痛,而或作吞酸;发于下则小腹痛疝,而或溲溺不利;发于外则寒热往来,似疟非疟。凡此诸证,何莫非肝郁之象乎。”进一步说明了肝为气枢在三焦诸脏发病中的重要地位。
3.肝为气枢对血、水、情志的作用
血液的调节、水津的升降、情志的畅达,皆与肝主气枢密切相关。因此,正确认识肝主气枢,对于血液、水津、情志之生理、病理的认识及其辨治,均有重要意义。
气为血之帅,气能行血、摄血、生血,肝为气之枢纽,故能枢调全身血液。《血证论》曰:“肝主藏血,血生于心,下行胞中,是为血海。凡周身之血,总视血海为治乱。血海不扰,则周身之血无不随之而安。肝经主其部分,故肝主藏血焉。至其所以能藏之故,则以肝属木,木气冲和条达,不致遏郁,则血脉得畅。”如气枢失调,肝气冲乱,则“血横决,吐衄、错经、血病诸证作焉”。这即是对肝气枢调血液的最好说明。唐氏治血证又主张“里者,和其肝气”,并用小柴胡加当归、赤芍、丹皮、桃仁等,治疗瘀血在经络脏腑间,周身上下疼痛。由此足以说明,肝主气枢对人体血液的重要枢调作用。故对于血病的辨治,尤当重视调畅肝之气枢。
气可化水,又可行水摄津,而水液运行依气之推动,随气机升降出入,凡水津所至,气无不至。肝为三焦气机之枢纽,能疏泄三焦水道,故对人体水液运行亦有着重要的枢调作用。《血证论》云:“气与水本属一家,治气即治水……故小柴胡汤通达津液,而即能下调水道。”《伤寒论》中也有运用小柴胡汤可致“上焦得通,津液得下”的论述与治例。这均说明了肝主气枢对三焦水液的枢调作用。若肝之枢不和,常可致三焦水道失利,出现水肿、癃闭、遗溺诸证。正如《难经》所云:“假令得肝脉……闭淋,溲便难。”故凡三焦水液之病,当注重调畅肝胆气枢。后世治水而常加行气之品者,其义全在于此。
肝主情志,情志以血(精)为本,以气为用,其活动均借气的推动。肝为气枢,又枢调血液,故必对情志、神志有着枢调作用。杨上善云: “肝脏……主守神气出入,通塞悲乐。”即强调了肝气对情志、神志的枢调作用。若肝胆气枢失和,则常会出现惊狂、癫郁等情志、神志失常性疾病。治疗时也当重视调畅肝之气枢,如《伤寒论》用柴胡加龙骨牡蛎汤治疗胸满、烦惊、谵语之证等,即属此义。故郁病多调肝,而调肝之法莫过于“木郁达之”(《素问·至真要大论》)。然使之条达之法,主要是“疏肝理气”,所以王旭高治肝三十法中首立此法。《读医随笔》曰:“医者善于调肝,乃善治百病,《内经》曰升降出入,又曰疏其气而使之调。故东垣之讲胃气,河间之讲玄府,丹溪之讲开郁,天士之讲通络,未有逾于舒肝之义者也。”赵献可《医贯》云:“予以一方治其木郁,则诸郁皆因而愈,一方者何?逍遥散是也。”由此可见,疏肝理气,畅达气之枢机,对于情志诸病治疗,有着重要而积极的意义。
目前,多数人认为脾胃处中焦为一身枢纽,是不知肝胆居中焦也。中焦非但“主沤”,亦主乎“枢”,这即是中焦的系统功能。其中脾胃是主于枢调水谷精微的,肝胆之气则主乎枢调三焦气机。而脾胃的升降运动需赖肝胆之气的枢调。所以,肝胆、脾胃这两个枢调作用不可混为一谈。由于二者同处中焦,又木土相克,因而这两个枢调作用相辅相成,关系至为密切,发病时自然常相互影响。在治疗中焦疾病时,属水谷失化、清浊不分之病,当首调脾胃;若为气机升降出入失常,则必首调肝胆气枢,此其常理也。
结 语
本文首先从肝脏的位置及功能论证了肝为气枢概念的确立。认为肝(胆)处于中焦这一解剖部位与主于疏泄这一生理功能,使肝(胆)在人体气机的运动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枢转作用。接着论述了肝为气枢对人体脏腑功能的作用及影响,对血液运行、水液代谢、情志活动的作用及影响。并阐明了肝(胆)为气枢与脾胃的关系,纠正了脾胃为气枢的片面认识,强调了肝(胆)对气的枢机的主导作用和地位。从生理联系到病理,从理论结合证候。证明了确立肝为气枢这一概念,对中医基础理论及其临床,均具有不可忽视的重大意义。
(杨 波 王 玲 刘书珍)
古今剂量折算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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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注】
关于剂量之标准,古今不一。汉时六铢为一分,四分为一两,即二十四铢为一两。处方应用时,一方面根据前人考证的量制折算,更重要的是依据临床实践。除表中所列剂量外,又有云厚朴一尺者,折合法定计量为30g。云如鸡子大,折合45g。凡云若干升者,若作容量计算,以折合60~80ml为宜;十合为一升,一合则为6~8ml。余如杏仁、桃仁、大枣、栀子、枳实、附子、水蛭、虻虫等,以个数计者,均结合实际情况,比较他药的配伍,灵活运用。表中折合法定计量单位,是以中药秤十六两制之一两,折合30g约略计算。(本剂量折算表,以二版教材《伤寒论讲义》为依据)
按:根据李宇航等的《仲景方用药度量衡古今折算标准研究》,提出东汉1尺长度值定为23.2cm,1升定为200ml,重量单位值定为1斤=240g、1两=15g。(引自《北京中医药大学学报》2010年第9期,作者:李宇航、郭明章、孙燕、刘敏、钟相根、梁永宣、赖欣沅、刘晓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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